然后再搜这边的炕洞子。
三间屋子,炕洞子全找了,粮仓找了,厕所找了,厨房找了,老鼠洞都恨不得掏一遍,可还是没有看到巧玲的身影。
最后,他忽悠又想起衣服柜子,于是,将大舅哥这边跟丈母娘那边的衣服柜子统统翻腾一遍,仍旧看不到巧玲。
马二楞揣着手让他搜,最后问:“找到没有?找不到就走呗,你嫂子还等我睡嘞。”
杨进宝搔搔脑袋:“我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身影的确是巧玲啊?”
马二楞说:“一定是你瞧错了,看花眼也说不定。”
杨进宝说:“不可能!我是追着脚印过来的,那脚印是巧玲的,我很熟悉,还有那件小袄,也是我亲手帮她买的。”
“可我妹妹没在,你说咋办嘞?”马二楞又问。
“一定是你把巧玲藏起来了,告诉我,他在那儿?快说!不然兄弟没得做,我掐死你!”杨进宝恼羞成怒,一下子抓了大舅哥的脖领子。
马二楞被提得双脚离地,差点没气儿。
朱二嫂赶紧解劝:“进宝啊,别生气,你找巧玲干啥?就算找到她又能咋着?你会把彩霞赶走,接着跟巧玲过日子?你啥都给不了她,还不如放手,再让她找个好人家。”
杨进宝道:“我就是想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人欺负她?缺不缺钱花,没别的意思。”
“那你等于没说!既然巧玲跟你分手,就是不想依靠你了,她有手有脚,还能让自己冻着饿着?现在,她巴不得你放手呢,还是放她一条生路算了……。”
朱二寡妇的话很中肯。
是啊,见到她又能咋着?巧玲看到他只能生气,只能痛哭流涕,徒加伤悲。
他无法再把她接回家,两口子无法再恢复过去的关系,或许放手是最好的。
对于别的女人来说,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要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的时候一拍两散、玉石俱焚……可巧玲却选择了退出,无条件地退出。
女人越是这样,杨进宝越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欠她的更多,越是想补偿她。
“那好!我答应放手!你们让巧玲出来,我总要做出点补偿,她想要啥,我给她啥,饲养场有她一半的财产,我要亲手交给她……。”杨进宝没办法,只好忽悠。
他想利用金钱把巧玲哄出来,而且知道朱二嫂跟马二楞就喜欢钱,这招肯定管用。
可马二楞却冷冷笑了,说:“进宝,你太小瞧巧玲了,以为她会要你的钱?人都没了,要钱有个屁用?我妹妹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真的不在,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放狗咬你了!”
就这样,马二楞连推带搡,把妹夫拉出屋子,推上大街轰赶了出去。
杨进宝站在冰冷的大街上,任凭积雪在自己的身上任意拍打。他的身体没感到冷,是心冷。
巧玲啊,既然回来了为啥不进家?你倒是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啊?
我对不起你,这辈子都欠你的。我罪该万死,应该千刀万剐!
杨进宝抬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不得不离开马家村。
临走前,他回头又瞅瞅老丈人的家,知道巧玲就在家里,一定躲在了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踏着积雪回到自家,关上门,拍落一身的积雪,他解开衣服又上了炕。
咋着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巧玲的笑脸,喊炕声,呢喃声,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悄悄话声。
他俩在家里的炕上不知道折腾过多少回,在一口锅里不知道抡过多少次勺子,好的跟狗皮膏药粘上强力胶似得,电锯都据不开。
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分离,真的好痛,痛不欲生……。
彩霞同样没有睡,就在男人的身边,女人叹口气问:“冤家,你是不是还在想她?”
杨进宝说:“是!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就是想……。”
“那你把她领回来呗,大不了咱仨一块儿过……。”
杨进宝摇摇头:“不可能!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你的脾气我知道,巧玲的脾气我也知道,都不是善茬子,都不会跟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再说了,我跟两个女人过日子,不成混蛋了嘛?”
彩霞说:“你现在就是个混蛋!准备咋着办?”
杨进宝说:“既然选择了你,这就是我的命,只能一辈子对你好,这辈子,我会从别的地方补偿她……。”
彩霞一下抱上男人哭了,说:“进宝,对不起,我跟巧玲从小就是好闺蜜,自己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要不然我退出,你跟她接着和好吧?”
杨进宝抱着妻子说:“鬼扯!你回来,巧玲离开,巧玲回来,你再走……我这辈子啥也别干了,光找媳妇玩吧?”
“可巧玲真的好苦,好苦啊……我于心不忍。”彩霞是真的哭,也是真的愧疚。女人哭了一晚上。
这个年杨进宝也没有过好,吃啥都不香,感到浑浑噩噩,两个媳妇在脑子里一直晃悠过来晃悠过去。
那天寻找巧玲,她到底躲在了哪儿?马二楞家还有啥地方可以藏身呢?
想来想去,大年初六他忽悠一下想起来了,对!红薯窖!那天半夜,巧玲一定躲在红薯窖里,我真是个猪脑子。
当时,前妻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啊……。
于是,杨进宝顾不得年初六的寒冷,再次马不停蹄冲进了老丈人家。
进门他就直扑红薯窖,挑开盖子出出溜溜钻了进去。
可他又来晚一步,红薯窖里已经没人了,里面只留下了巧玲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