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招财回头一瞅,吓得差点晕倒。
但只是顿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他大吼一声:“孽畜别走!留下孩子!”抄起铁锨飞身就追。
可老爷子整整追出去三里地也没追上,那条狼叼着孩子就那么跑了,穿过山梁奔向了那边密密麻麻的树林。
杨进宝是天亮以后回来的,村子里发生狼袭的消息也是天亮以后传到工地上的。
巧玲骑着一匹骡子,风风火火赶到工地,来跟男人报信
“进宝!狼群进村了!咱们的饲养场完了!小天赐被狼……叼走了!!”女人嚎叫一声,从骡子背上摔倒在地上。
“巧玲——!”杨进宝赶紧扑过去,将媳妇抱在了怀里。
巧玲一身的疲惫,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被狼扯得千条万缕,女人的脸上也脏兮兮的,眼睛通红。
“进宝!快!回家……快去救咱的娃,救天赐啊……。”巧玲死死抓着男人的袖子,眼睛一闭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女人一晚上没睡觉,跟狼搏斗,狼群被赶走以后,她又骑着骡子赶了八九十里的山路,再加上丧子之痛,她真的无法承受,就那么华丽丽晕倒了。
“老金!!金哥!!”杨进宝冲不远处的老金呼喊一声。
“进宝,你说咋办?”老金颠颠跑过来问。
“带上人!回村!救人,救咱们的牲口啊!”杨进宝冲老金吩咐道。
“好!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儿,路不修了!回家啊……。”老金大手一挥,整个修路队就掀起一片沸腾。
大家将手里的工具一扔,赶紧套车。一群群人跳上马车,扬起鞭子,风风火火往家赶。
杨进宝将巧玲放一辆马车上,骑摩托车先回来的,比大家快一步。
摩托车冲进饲养场,当他瞅到血淋淋的断壁残恒,瞅到那些牲口跟家畜堆积如山的尸体时,整个人傻了。
他丢开摩托,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真是难以相信,至少一半的牲口被狼群咬死咬残,哪儿都是血淋淋的,哪儿都飘荡着动物的毛发,死去的牲口跟狼的尸体散落在一起。
那些活着没死的牲口也受伤不少,有的牛屁股上生生被狼撕裂一块,有的牛尾巴没了,早不知道被狼拖到了那儿,有的牛腿上是一颗颗狼牙留下的痕迹。
有的猪已经被狼划开肚子,肠子拖拉在地上,有的羊虽然还没死,可脖子上的血洞正在流血。
整个饲养场被狼群屠杀一遍,横扫一空,风卷残云,损失过半。杨进宝觉得完了,自己的事业完了,娘娘山也完了。
老天老天你不长眼,娘娘山的人到底得罪了谁?
天灾,人祸,狼灾,自然灾害,一次次在洗礼这个村庄,一次次在扑灭山民生存的希望,为什么这儿的人如此多灾多难?
他灰心失望了,欲哭无泪,心如刀绞,眼前一片迷茫。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同样晕死了过去……。
“进宝!哎呀进宝你咋了?你可不能倒下啊!”麦花嫂扑了过来,随后赶来的老金扑了过来,牛大山跟杨招财也扑了过来。
杨进宝熬不住了,他的心血已经熬干,好比燃尽的蜡烛油尽灯枯,只剩下一片灰烬。
他病倒了……昏睡不醒,睡梦里眼前晃悠的仍旧是一只只牲口,鲜活的奶牛,肥胖的猪群,活蹦乱跳的绵羊……还有一只只正在下蛋的鸡鸭。
他跟那些牲口有牵扯不断的感情,它们不是牲口,不是家畜,是他的亲人跟朋友。现在,亲人跟朋友被狼群屠杀,他的心很痛,肝胆俱裂……。
整个饲养场只能靠杨招财一个人撑起来,他不得不挑起儿子留下的重担。
“招财叔,你说咋办?”老金问。
“还能咋办?死者已矣,存着偷生,死去的牲口,腐肉跟皮毛留下,好肉给大家分了吧……。”杨招财叹口气,只能这么说。
“那活着的牲口呢?”
“活着的该喂还是喂,该治疗的治疗,咱们饲养场有药……。”
“好!我听你的。”老金大手一挥又指挥开了,吩咐大家把死去的牲口堆积在一起,剥皮分肉。
春桃也领着娘子军们参加了救护,赶紧帮着好的牲口治疗。
狼群的大洗礼,娘娘山的人不知道是福是祸。
带来的福,是有肉吃了,家家户户分到了吃不完的肉。
带来的祸,是他们知道随着大狼灾的过去,今年的分红可能没有了,因为杨进宝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给他们开工资了。
四个村子的家禽家畜伤害也不轻,可对于他们来说失去的只是皮毛,真正遭殃的是杨进宝。
第二天早上杨进宝依然没有起,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嘴巴里喊着儿子小天赐的名字。
如果说牲口的损失只是给了他伤痛,还不算致命,那么最致命的一击就是儿子的失踪。
儿子没了还活着什么劲?开个鸟饲养场?盖个鸟房子?一把火烧了算了!
“进宝,你一定要挺住,挺住啊!你垮了俺咋办,这个家咋办啊?”巧玲彻夜抱着男人哭个不停。
儿子被狼衔走,她也是痛不欲生,摘心摘肺。男人倒下了,她可不能倒。
瞧着丈夫干裂的嘴唇,抱着男人滚烫的身体,巧玲帮着杨进宝灌汤喂药,衣不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