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师费心了,”郎倾玦对被他震惊到的顾深作揖,又对皇帝拱了拱手,“也让皇上费心了,深夜惊扰,但请皇上降罪。”
屋中静默一片,顾天祥收了力道几乎站不稳,他看着背对着他的人,看着他黑发过腰,身姿清瘦,却是怎样都无法去证实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郎弘璃在心底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遂站起身来,道:“小顾大人以下犯上出言不逊,理当降罪,但看在顾老的面上,朕便饶了他这回,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说完,视线往郎倾玦身上一转,“恭南王,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语毕,他寒着一张脸将双手负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郎倾玦侧身对顾深及顾夫人点了点头,继而连看都没看顾天祥一眼便跟着郎弘璃走了出去。
月光微凉,那抹靛蓝色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最后全然消失。
“郎倾玦——”
一把推开顾夫人,顾天祥追到了院子里,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
“你给我回来!你回来——”
这一回,他怎么没有力气再追上去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安静的夜,近似野兽般的怒吼,震得顾府上下人心戚戚,向来都是以笑示人的二少爷跪坐在院子里哭得犹如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顾夫人捂嘴泪如雨下,在丫鬟的搀扶下到了院子里蹲下一把抱住儿子,“祥儿,我的祥儿……”
顾天祥任由母亲抱着,二十八岁的他在母亲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他说:“娘……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爱他,我明明……那么爱他啊……”
顾夫人闭眼,抱着他的手加大的力道,却是不知要如何去回应儿子的无助。
顾深站在门口,看着院子的母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神色苍然的如同一夜老了十岁。
太学院院首与恭南王的事很快就在京城中传遍了,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的议论。
“诶,你们听说了么?太学士家的公子跟恭南王好像是那种关系。”
“怎么可能没听说啊,都传开了好么?”
“嘶,你们说他们怎么就看对眼了呢?平时一点怎么没看出来啊?”
“因为你眼瞎啊,那小顾大人就差没往王爷身上贴了,这都多少年了,两人之间一直朦朦胧胧的,以前就有人猜测两人的关系了好不。”
“就是,虽说咱大兴不兴男人之间……咳咳!但这不是早就有个十九王爷王妃么,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啧啧,看来大伙儿都是明眼人啊,不过好像是王爷把人给甩了,我听说小顾大人已经好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连朝都没去上,也没去太学院。”
“这种事,换了谁不伤心啊,当初我丈母娘不同意我跟家里那口子时,她也说要分开,我他娘的就差没去寻死了。”
“哈哈,瞧你那点出息,还寻死,好歹是个男人,能不能别这么怂?瞧瞧咱小顾大人,那可是追了七年才把人给弄到手的,现在就这么一下,啧,人没了……”
“啧,你们不觉得两个男人……很恶心么?他们怎么就……”
“这你就不懂了,感情这东西它说不准知道么?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感情到位了不就是了,你看看人家十九王爷王妃,这都几十年了,不照样好好的么,连有的男人女人都做不到像他们那样感情和睦的。”
“说的也是,这有些人啊,就是不适合女人,唉,可惜了这小俩口了……”
“……”
景龙宫,竹青将在外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明珠,明珠听完后不由得叹气,竹青也是一脸愁,她道:“娘娘,您说难不成王爷跟小顾大人就这样了?”
因为有个十九王爷王妃在前,百姓们对于此事也好像见怪不怪了,就感觉要再出来几对这样的,他们也觉得不足为奇。
明珠笑而不语,片刻后才放下书道:“你觉着,皇上会忍心让兄长伤神伤心?”
那个人,精着呢。
竹青从她脸上看出端倪,继而猛地恍然大悟,瞪大了眼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明珠只笑了笑,说:“我也不知他具体怎么想,但我想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你我且看着吧。”
不过,至于兄长是怎么想的,她还真不清楚。
怕就怕那个人当真如他说的那样与凛儿的先生此生陌路。
……
“哥,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不行的。”
恭南王府,郎倾凌把放在床头的碗端起来凑到郎倾玦面前,说着不知道劝说了几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