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已深,华灯璀璨,秋夜凉寒。
依旧是那个公园,依旧是那棵树下,依旧是那个沉默的男孩儿。
楚乔顿觉眼眶一热,时光又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她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席亦君安静地坐在树下,仿佛入定。
脑海中全是十五年前那日午后她拉着他的手给他唱歌的画面。
所有人都忘了,十五年前他离家出走的日子正是他的生日。
只是,那天我等到了你,那么今天呢?
你还会来吗?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
他蓦地抬头,黑亮的眸中尽是欣喜。
十五年前的女孩儿此时就站在他面前,唱着十五年前唱过的歌儿,手里拿着一块儿与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的欧培拉。
“亦君,生日快乐哦。”
明知道是冲动了,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想找回些从前的美好记忆,想找回画面中母亲依旧温婉的笑容,以及对于这个有自闭症后遗症大男孩儿的怜爱。
很多很多复杂的情愫交织在一起……
他笑了,一如十五年前的午后一般,只是彼时阳光此时星光,温柔地洒在他冷峻的脸上,凭添深意。
其实他们不过一面之缘。
“是不愿让别人知道吗?”她想起早晨的蒙奇奇,他明明早已认出她来,却从来缄口不提。
他应该是把她当成了童年记忆中的温暖。
在他离家出走,最孤独最饿的时候,她给了他歌声和蛋糕。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不愿意不被人碰触的小秘密埋藏在心底。
席亦君点点头。
“那好,这就当做咱们俩之间的小秘密,谁也不告诉。”楚乔朝他伸出小拇指,下意识地将他又当成当年的小男孩儿。
保护他的秘密,也保护自己少有的童年回忆。
只是男孩儿已经长大,此时的席亦君自然不会再用当年纯粹的感情来面对她,他不说破,是怕连这唯一的能够守护她的机会都失去。
他笑着学着她的样儿伸出小拇指。
当两截小指勾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柔软到几乎要融化。
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他,看着他满足地吃着。
席亦君忽然冲动地插起最后一块,送到她嘴旁。
楚乔笑了笑,没有多想,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才道:“走吧,咱们回庄园,客人们都在等着呢。”
“好。”
他将她送上她自己的车,眼瞧着她开车离开,这才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楚乔一进门,奕少衿便追着她问:“刚去哪儿了?轻宸那儿找你都快找疯了,电话也打不通。”
楚乔看了眼同样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冲她晃晃,没电了。
“朋友打电话有点事儿。”既然已经答应要保密,她自然不会再提起。
“快去劝劝爷爷吧,亦君还没回来,宋家父母那边面上挂不住,这会儿爷爷正在小客厅发脾气呢。”
“好,我知……”
两人正说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跑车轰鸣声。
吕管家兴高采烈地往里跑,“回来了回来了,亦君少爷回来了!”
一旁的宋婉这才松了口气,当下也顾不上两人是前后脚回来的,立马端了笑脸迎了上去。
“走吧,咱们先去吧外公哄出来。”
楚乔拽拽奕少衿。
没一会儿,众人便全都集中在了大厅,席亦君难得给面子切了宋婉亲手做的蛋糕,后者脸上的笑便抑制不住便得往外漫溢。
“给。”
宋婉从佣人手中接过第一份切下的蛋糕,递到他手里。
席亦君淡淡地扫了眼,“我不爱吃甜食。”
从来不是因为喜欢欧培拉的口味,而是因为吃着它,可以想起那个人。
她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拿着那份蛋糕一时间给也不是,放也不是。
少衿明明说他是喜欢吃欧培拉的,可是现在……
“不爱吃就给我吃!”奕少衿一把夺了过去,“哪儿来那么多的怪毛病,都是跟轻宸学的。”
“老婆,你刚去哪儿了叫我一通好找。”
奕轻宸懒理奕少衿,一见到她身旁的楚乔,赶忙搂住了她胳膊。
楚乔淡漠地抽回手,“离我一米远。”
“老婆,到底怎么了嘛,为什么不理我?”奕轻宸几欲抓狂,又不敢对她大声儿,只能耐着性子道。
“没怎么啊,挺好的。”
“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好吗?你这样我瞧着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撒谎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
奕轻宸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撒谎?
她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可那也算不上撒谎啊,最多算是善意的隐瞒。
毕竟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提起过这事儿。
见他出神,她愈发来了火气,只是碍于在场人多,也只能压着嗓子道:“我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你第几回骗我了,奕轻宸,我真的没有耐心听你一次次欺骗一次次道歉,感情并非有爱就够了,还需要彼此间的信任,明白吗?”
见她转身欲走,他赶忙追了上来。
“是因为那件事儿是吗?如果是因为那件事儿的话,我可以坦白的。”
“现在坦白,会不会太晚?早知道不撒谎不就结了?”
“老婆,那事儿真不怪我,是家里做的决定,而且那个时候我还小,实在是……”
“你还小?”楚乔鄙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你还小?二十八岁了你还小?那我这样的是不是算还没出生?”
虽然奕老爷子也对她撒谎了,可奕轻宸无论如何都不该推到家里去,找的什么烂借口!
他还小!
她面上挂着嗤笑,拉过一旁的奕少衿,“麻将去。”
“老婆,你听……”
没等他上前,奕少衿直接一把将他推开,“你走开!”
再后来,麻将桌旁围了一圈儿的人,他也不好多说,只能先上楼等她。
结果到了夜深也没见她回房,下楼一看,楼下的宾客早就散了。
“夫人呢?”
冷着脸扫了眼一旁的吕管家,后者唯唯诺诺地垂下头。
“说!”
“夫人说让您好好儿反省反省,在您想明白您的错误之前,暂时分房睡。”
“开什么玩笑!她人呢?”
“在另外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