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只觉得好累,此刻,所谓的迷信不迷信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在这片诡秘林子里,“科学”突然变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我只想能找到一种可以解释这一切怪异现象的所谓“信仰”,只要能解释得令我信服,我就坚定地承认它。
我回味着水生的话,他说他不止一次回到巨树那里,也就是说他认识通向巨树的路,心中暗自打算,与其在这山洞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去巨树那里一探究竟。于是我对着赵嘹亮的耳朵低语几句,水生望着我俩有些不知所措。赵嘹亮对我的提议并不反对,他点点头,对水生微笑了一下,说:“水生老哥,既然你认识通向所谓巨树的路,能不能带我们也去那里看看?”
令我和赵嘹亮都赶到吃惊的是,水生居然果断地点头同意了,这不得不令我心生疑窦,和赵嘹亮互视一眼,心想,怎么觉得水生的一番话是别有用心,好像故意在诱骗我们进入某种圈套似的!
去还是不去呢?我开始犹豫。
这时,赵嘹亮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眼神很有内容,我明白他的意思,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艰难险阻,也总比在这昏黑的山洞里饿死强得多,起码能明白自己是怎么个死法,也好过当个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糊涂鬼!
我偷眼看着水生,见他脸上并无异常神色,于是肯定地对水生说:“好吧,那就有劳水生老哥带我们走一趟了。”
“两位同志,你们果真要去?”水生那朴实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但愿那只是我的错觉。
“嗯。有什么问题吗?”赵嘹亮问。
“没,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在路上,无论看见了什么,也不要吃惊,也不要问我……”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水生回答说。
“你说在路上会看见一些东西?”赵嘹亮又问。
“嗯。”水生从地上爬起来,“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看,咱们现在就上路吧!”
我和赵嘹亮相视一愣,跟在水生后面,一行三人便陆续走出了山洞。
……
乌云奇迹般地散尽了,但天空依旧是那种死寂的青灰,显得格外不真实,虚幻得如同身处在梦境中。
眼前同样是如同复制出来的非常相似的树,仍旧顺着来时的那条小路,又一次经过了寒潭。我希望在路上能够遇到失散了的毛勇敢,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他的一点点痕迹。渐渐的,我感到山路的坡度开始缓了,林子也逐渐稀疏,周围的景物越来越不熟悉,好像进入了一条没有走过的全新的路。
此刻头脑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好的念头,是不是快要出山了。我和赵嘹亮沉闷了许久的情绪也似乎因为这个即将出山的预兆而振奋起来,步子也明显地加快了。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不随人所愿,很快,我们就察觉出周围的环境越来越不可理解。
赵嘹亮悄声说:“你感觉出来了吗?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
他所问的也正是我所想的,因为环绕在我们周围的景物,无论是眼前的枝叶还是远处的树影,都变得异常的模糊,为什么要这么来形容,因为眼睛看见的任何景物,反射进大脑里的信号似乎已经没有远近之分了。
近在咫尺的一片叶子,和远在天边的一片叶子,没什么空间上的区别,像一种同等的模糊。
那种远近的空间感就如同是在一张极大的幕布上描绘的一样,虽然画面上的山石和树木有近大远小的区分,但那只是画家在一张平面的画布上特意作伪,其实只是一种视觉上的假象,一种错觉,一种欺骗人眼睛的手段。
前面水生的背影还算真实,我们只得跟着他的方向走。周围更静了,很快连那种脚踏荒草的“沙沙”声也不复存在了。
我甚至都有一种错觉,我们不是在走,而更像是在飘,或者说是我们的灵魂在飘,而前面的水生正是一个勾魂的使者,而我和赵嘹亮只是两个冤死的魂儿。
我甚至想到当我们走到尽头,那便是冥府鬼域,也许还能看见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以及孟婆还有她的所谓能够摧残记忆的绿油油的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