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记房门洞开,里面坐着县长、县委办主任和没有列席会议、今天赶来的县委组织部部长。
他们看到我进去,就一齐起身,与刘书记告别,各自回房。
刘书记也不挽留他们,逐一吩咐休息好,准备明天的会议。屋里没有看到郭伟,让我有点意外。
刘书记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眯眯的招呼我坐,自己去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我侧身在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问:“书记,您找我有事?”
刘书记瞟我一眼,顾自翻着手里的笔记本。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着今天会议的内容,有几个地方还划了几道红杠。想起我开会的时候晕晕欲睡,自己就不得不汗颜。毕竟是领导,做事有板有眼。
“上午休会期间,你和毛平两个人都干了什么?”刘书记似乎是随口而问。
“什么也没干啊1我脸上有些发烫。两个干部,握着家伙在市委礼堂后边撒尿,这个情景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我的矢口否认,来源于人的本性。
“真没干嘛?”刘书记似笑非笑抬头看着我,合上手里的笔记本。
“真没有1心里开始骂郭伟。你这个小人,这样的事也值得你去汇报?同时又浮上来一丝悲哀——今后怎么相处呢?
“去,把门关上。”他指挥着我。等我关好门回来,他已经正襟危坐,预示着我们之间要展开一场深入的长谈。
“做人不拘小节是好品质!但任何地方都没个规矩,就不是小节的事,而是个人素质的原因。毛平是个乡镇干部,出身农村,文化水平,个人修养是有欠缺。但你,一个大城市下去的大学生,接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和思想熏陶,也干出这样的事来,你就不觉得惭愧?”
刘书记说得不急不缓,但口气很严厉,让我坐立不安。
我渚红着脸,不敢再辩别。
“你们这些城市下去的年轻干部啊,手腕花样真多。”刘书记叹口气,神色变得忧郁。
这是一帮子打翻一船人!我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当即表态说:“书记,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他盯着我看,模棱两可地笑道:“我看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摸摸后脑勺,无言以对。既然刘书记是叫我来训话的,我就得找机会开溜。
刘书记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淡然地说:“不想听我说话?”
我摇头否认,情真意切地说:“书记您能给我教育,是求之不得的事。我哪里敢有半点这样的想法。”
刘书记就指着我笑道:“小子,言不由衷,是吧?你看你自己,好像屁股底下有根钉子一样的嘛。”
我心里一凛,刘书记是个混了一辈子官场的人,谁人的小动作他看不出来?能在官场混一辈子不倒的人,都有着常人没有的异能。我的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
我讪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书记。来之前啊,邓镇长约了我们几个在中餐厅喝酒,刚喝,我一看您指定的时间到了,扔了他们就来了。”
刘书记哈哈大笑起来,骂道:“你们这帮家伙,自助餐吃不饱么?还要去喝酒,作死吧!再说,你扔了他们跑来我这里,就不怕他们骂?”
我挺了挺胸脯说:“他们骂我,我会回骂他们。但书记您找我,就是天大的事,我得按时到。”
刘书记不动声色地微笑,他对我的话显得很满意。过了半响,他开口问我:“知道小郭的事吧?”
我摇摇头,同时讪笑着说:“郭书记有什么事?”
“你呀,说你没城府,你的城府比海还要深,说你有城府啊,你又像一张白纸一样透明。陈一凡啊陈一凡,你小子跟我干了六年了,我还真没看透你埃”刘书记心事重重地叹口气。
我立即凑上去说:“书记,您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您吩咐,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努力完成,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让你满意。”
“滚一边去。”刘书记笑骂道:“你小子,不给我添麻烦,就求老天保佑了,还想着你能帮我?”
沉吟了一下,正色说:“我还真有个事,要跟你说说。”
我闭嘴静听。刘书记这样的形态跟我谈话,就是没拿我当外人,我既然不是外人,就应该感恩戴德,就应该懂得什么时候不需要开口说话。
“小郭这人,嗯,就是你们苏溪镇书记郭伟,城府太深了,给我来了一个半路杀出来程咬金的戏啊。”刘书记叹口气道:“原本市委承诺我们春山县副县长的人选由我们自己决定。现在不行了,陈书记亲自找我谈话了。”
我“嗯”了一声,没继续接话。
“这个郭伟,厉害着哪。他亲自找了陈书记,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陈书记下定了决心,春山县的副县长非他莫属。我把嘴巴皮子都快说破了,陈书记就是不答应,还差点跟我拍了桌子。”刘书记的神情显得恍惚,说:“十年了,我从没见过陈书记对一件事那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