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维尔挂断电话,吩咐手下人说:“意大利代表团又出事了!”
十分钟后,汽车飞驰电掣地驶过凡尔赛的街道,来到意大利代表团所在旅馆。门口已聚满了人,甚至有意大利小报的记者,用闪光灯拍摄维持秩序的警察。接对面有几个意大利年轻人,树着一面硕大的黑色旗帜,露出个奇怪图案——插着斧头的一捆棍棒。警长在大学时代爱读罗马史,知道这是古罗马执政官的标志,拉丁语叫Fasces。
拨开惊慌的人群,沙维尔走上二楼客房。案发现场门口,蜷缩着个法国姑娘,裹在一条大浴巾里,露出光溜溜的大腿,不时发出几声尖叫。不消说,沙维尔已猜出了她的职业,如今在萧条的巴黎,这是女人们操持的最容易营生。床上仰卧一具赤身裸体的男尸,留着黑色小胡子的意大利人,双眼瞪着朝向天花板。不过,死者的脖子完好无损,不像刚才被割喉的中国人。但是雪白的床铺上已浸满鲜血,警长检查了意大利人的身体,原来后脑勺有个弹孔,破碎的颅骨和脑浆正在流淌。当这位意大利外交官,召来法国妓女共度春宵之时,有人悄然潜入这个房间,从背后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
沙维尔警长回到客房门口,唯一的目击证人面前,扯开法国姑娘的大浴巾,果然春光乍泄,里头一丝不挂。他凑到女孩的耳边问:“你看到刺客的脸了吗?”
女孩顶多只有十七岁,她说当时被压在客人身下,注意力都在下半身。只听到突然一声枪响,意大利人脑后喷着血,倒在她的脸上。她尖叫着推开死者,滚落到客房地板上,只看到凶手逃跑的背影。对方穿着一身便装,从体型来看是欧洲人。
沙维尔警长退到旅馆楼下,让警察赶走了记者和示威的人群。他独自坐在月光下抽烟,因为谋求原属奥匈帝国的港口,却得不到三巨头支持,意大利代表团已愤而退出了巴黎和会。这些天又灰溜溜地回来,要是再晚两天,这位外交官也不至于命丧在美人帐中
一根烟还没完,又有个电话追着他打过来,警长接听片刻,便扔掉烟头说:“英国代表团又出事了!1919年5月4日,今晚究竟是怎么了?”
马不停蹄的汽车,载着沙维尔警长,来到一公里外的英国代表团。作为大战期间法国最忠实的盟友,英国人得到隆重的招待,住进路易十四的宫殿,周围布满士兵和岗哨。尽管发生了凶案,但是英国代表团上下井然有序,与混乱的意大利人形成鲜明对比。
案发现场在宫殿角落,当时有两位绅士正在下国际象棋。一位是英国财政部首席代表,剑桥大学经济学院士,约翰·梅纳德·凯恩斯。还有一位是英国殖民地事务部代表,查理·乔纳森爵士,他倒在棋盘上,抓着两个棋子:皇后与马,脑袋却已滚落在地板。
沙维尔警长冷静地看着无头尸体——脖颈腔子里流出的鲜血,涂满了整个棋盘与所有棋子。警长提起地板上的人头,死者睁着眼睛,惊愕地停留在坠落刹那。
“我们正在下象棋,突然间,天花板降落一个白色人影。我只看到一把弯刀,瞬间切下了乔纳森的头颅。”
惊魂未定的凯恩斯,难得理智地叙述案情,警长问:“你没有看清凶手的脸?”
“我只记得对方穿着白衣服,好像是某种东方人的服饰。”
“东方人?近东还是远东?”
“近东。”
“那么那把弯刀呢?”沙维尔明白这让幸存者很难描述,他立刻在一张纸上画出弯刀的模样,刀面上布满复杂的花纹,“是这个样子吗?”
惊魂未定的凯恩斯连连点头:“对!就是这种刀,看起来非常精美,又极其锋利。”
“这是阿拉伯人最擅用的大马士革钢刀,由削铁如泥的花纹钢打造而成。”
沙维尔警长仔细勘察案发现场。刺客早已逃之夭夭,但在宫殿的石灰质墙壁上,用刀锋刻划出一行字母——
Assass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