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觉得她情绪不太对,拉着她和大家一起打牌。苏是不太会玩儿这个,兴致缺缺的,晚上回到房里又情不自禁地看起了画。
《青衣》拍摄的很顺利,尤其是苏是的戏份,几乎都是一条过。她简直就像是被苏慕卿附身了,一颦一笑,都透着韵味,将那种压抑的沉迷,无望的痴渴,爱恨不堪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她有时候下了戏就呆呆地坐在戏台上,想象着苏慕卿第一次登台的时候,那种雀跃与自信。然而一低头,看到脚下一湖死水。梦想忽然被淹死,留下一片惨绿。
那天她又躺在床上盯着画,眼前浮动着那一片惨绿的湖水,不住地荡漾荡漾……肩膀被然然推了下,她小心翼翼地问,“凤哥,你……你没事吧?”
苏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迷茫地“嗯”了声,“怎么了?”
“我在门外喊你半天也没有回应,凤哥,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苏是坐了起来,“到我的戏了?”
“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了。我来喊你吃饭。”
“哦。”
然然看着她恍惚的神情,有点担心。
山里盆脊,剧组伙食也不好,不过吃得都是纯天然的。拍摄进度已经三分之二了,顺利的超出预期。阴郁的诸荀难得露出笑脸,要给大家加餐。特意派两车到镇上去,买了两头猪、五十只鸡回来,给剧组人员和乡亲们分了。
晚上然然端着一大碗红烧肉和鸡汤回来,馋得都快流口水了,“凤哥,快来吃快来吃,哎,这半个月天天吃素菜,我的嘴里都淡出个鸟来!”
她故意想逗苏是笑得,结果苏是没有吭声,她又叫了两遍苏是才回过神来,走到饭桌前。
然然赶紧递上筷子,这两个月苏是瘦得厉害,得赶紧给她补补,否则回去没法向老板交待。
苏是端起碗看到里面的肉,顿住了,放下碗。
“凤哥?”
苏是讷讷地道:“苏慕卿不吃肉的。”那一年闹饥荒,饿死了很多人。有很多人家易子而食,苏慕卿的姐姐就被换走吃掉了。
然然也顿住了,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隋唐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到村里,那时苏是正在拍戏。碧森森的湖水,斑驳的亭台轩榭,她一袭缟白的衣裳,在空旷的戏台上起舞。
寒风萧瑟,黄叶纷纷落下卷起她白衣乌发,单薄削瘦的身姿,犹如鬼影飘飘。
她的歌声咿咿呀呀地从戏台上传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那歌声阴恻恻地,带着入骨的悲凉。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拉了拉衣领。
这一天,正是程书苑离开她的那天。
歌声随风飘散去,诸荀才想起来喊“卡”。所有人开始准备下一镜,苏是还孤零零地站在戏台上,形销骨立。现在已经十一月了,燕城暖气都已经开了,她却仅穿了一件白衣。
隋唐从然然手里拿过羽绒服过去,将她裹在其中。她犹没有发觉,目光直直地盯着湖面。
隋唐心里刀绞似的,将她抱在怀里,低低地唤着,“苏是……”
好半晌苏是才抬起头来,眼神空洞迷茫,凝望了她许久露出个缥缈的笑容,“你来了。”
隋唐眼泪差点没有流出来,才两个月不见,她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苏是被抱回房,神情还飘乎的。被隋唐放到床上后,就呆呆愣愣地看着床头那副画。隋唐与她说话,她总是过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隋唐心底怒火滔天,眼神冷冽如刀锋,“她这种情况你们早干吗去了?”
然然噤若寒蝉,“凤哥……以前拍戏时……也很专注……我……我没想到会……入戏这么深……”
前天剧组去镇上采购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顺便打电话回去,提到苏是最后瘦的厉害,好像有点入戏。没想到隋唐这么快就来了。
“她平时都做些什么?”
“不拍戏的时候,会去村里坐坐,陪老人聊聊天,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看那副画……就像现在这样……”
隋唐看看苏是呆愣的样子,又顺着她的目光落到画上,眉心深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