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还没有同意呢。”嬴宣声音有些暴燥,谢胤从来到现在都没有看他一眼,让他极其不悦,“三个月了,太傅是否该信守承诺,随孤回去了。”
“嬴宣,无论阿笠承诺你什么,在我这里都不作数,我这一生只会与他生死同穴。”
嬴宣的脸一瞬间铁青,面目阴鸷,“你们竟敢骗我!”
翘首期盼了三个月,不过是谢笠用来稳住他的缓兵之计,被戏弄的感觉令嬴宣一瞬间暴怒到极至,“与他生死同穴,休想!你便是死也要死在孤的怀里!”
猛然抽出上古宝剑,疯狂地向谢胤砍去,爱恨不堪,招招凌厉。谢胤衣袖飘拂,鸿蒙宝剑长啸而出,迎上嬴宣的宝剑。国祚之玉的力量汹涌而来,上古神力无可匹敌,谢胤胸前如受重击,一口血喷了出来。
嬴宣目光血红,上古宝剑顺势而上,直接向谢胤胸口刺来孤注一掷。谢胤不闪不避,刚勇果决的迎着剑刃而上,刀剑刺入他胸口。嬴宣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那一刻,他的心里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自己终于侵入到他的身体里,哪怕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鲜血披拂而出,谢胤周身泛着金色的光芒,刺得他眼膜生痛。便在晃神的瞬间,胸口一阵冰凉,低下头之时,他看见刺入自己胸口的东西,——鸿蒙宝剑。
刺入谢胤胸口的剑,剑柄正握在他手中;刺入他心口的剑,剑柄正握在谢胤的手中。
十多年来,他终于与谢胤心有灵犀了一次,都撕下了伪装,不约而同的,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式。
嬴宣抬了抬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太傅,死在你手里,是我送给自己的最后的礼物。
他的身体从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血甫一流出,便被岩石蒸发了。他望着谢胤,他的太傅正捂着胸口,血露过指缝淅沥沥地流出,染红了他那身蓝色的衣裳。
他极少极少看到太傅穿蓝色的衣衫,印象中他从来都是石青色的朝服,或是玄青的深衣,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刚正肃穆、威严沉稳的。
唯有那次,他偷偷地溜上栖霞山,看见他抱着谢笠欣赏夕阳。那时候,他便是一身浅蓝色的长衫,乌黑的头发仅用一只玉簪束着,随兴而闲适。他还记得那时候他望着谢笠时,眼里的笑容,像一剂毒药,日日夜夜煎熬着他。
他终于明白,有些人,是他用尽手段、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
可是,无法忘却将自己从黑暗中抱出来的那个怀抱,无法忘却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温柔。
“太傅……太傅……”少年的眼神,退去了阴鸷与晦暗,只剩下最初、最纯的情感,清澈如水。
——这个人,哪怕是蛊、是毒,他都已经心甘情愿的喝了下去,毒入膏肓,无药可解。
他们嬴氏的帝王,这一辈子都逃不可谢家相国的毒。
“太傅……”他向着谢胤伸出手,想要在最后再碰一碰他,这个他迷了一生的男人。孤注一掷的一剑最终还是偏差了半分,不曾刺入心脏。无论心里长着多少脓疮,流着多少毒液,依旧有一滴炽热的血是留给他的。
谢胤捂着胸口望着他,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