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辞偷窥被他捉个正着,有些窘迫,指了指桌上的伞灯,“我见你十分喜欢这个灯,所以……”
乔雪青洒然道:“我虽喜欢它,却并不喜欢夺人所爱。”
“送你也无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乔雪青再不收倒不好了,“不如这样,我用一幅你的画像与你交换,如何?”
“我非女子,不需要什么画像。”顿了顿,神情颇有些拘促地道,“若是……你的画像……”
乔雪青有些意外,“这却是为难我了,我从未给自已画过画像。最最熟悉的是自已的这张脸,最最陌生的也是这张脸。”
凤辞向来拙于言语,偶尔一次鼓起勇气却被拒绝了,脸不禁有些红。却仍是落落大方地将伞灯递于他,“那便不必了,送于你。”
乔雪青是断不肯白受人之物的,想了想道,“不如我送你一个惊喜。”
说着解开掩饰身份的术法,只觉一阵暖香袭来,凤辞便见着灯笼所照之处,枯枝竟然打苞了。花苞越长越大,渐渐地泛出绯色来,不一刻满枝头都长满了绯色的花苞。
乔雪青斜倚在满是花苞的枝头,一双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在灯火的映衬下,便是三春繁花,蓝田暖玉,也不足以比拟。
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满树繁花渐次盛开,瞬间云蒸霞蔚。万千繁花之中,他泠泠地望来,一双眸子既含睇兮又宜笑,美丽不可方物。
凤辞不由得怔住了,便见乔雪青一打响指,伞灯飞到他手里。他撑开伞,雪衣一振,瞬间消失在月色之中。
凤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流云一去九山空。身旁的樱花也已开到了极致,夜风一吹,便有漫天落英,流霞似锦。
隔日凤辞与雪澈、泠歌敲定了计划,便回到故乡。渡过平江之后是沬邑国界,凤辞张开双翅,七彩的翅膀如同彩虹划过天空。
他飞过草甸、湖泊,停落在终古山巅的上宫里,敛起七彩的蝶翅,进入上宫觐见向山鬼之君。年近三十的山鬼之君依旧容华正好,只是翅膀的颜色已经黯淡了下去,显示他的一生即将走到了尽头。
凤辞呈上书简,山君看过后颇是满意,“我已经老了,既将要凋零在草甸之上,从此以后,沬邑国便由你接管。今年,便由你带领族人布春吧。”
所谓“布春”是山鬼一族特有的风俗。每年第一缕春风吹上终古雪山的时候,山君便会带领族人们,从终古雪山下来,到凭古草甸上起舞欢歌,一为凭吊先人,一为播撒春色。
凤辞应诺。
山君又道:“我给你一人。”
凤辞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去。终古雪山上的冰雪千古未化,冰雪筑成的城堡晶莹洁白,参天的冰柱,圆顶的殿门。殿外一株千年的银杏树,满枝的银杏叶四季如金,将这清寂的冰雪城堡曾加了份热闹。
在山鬼一族,银杏树是王者之树。象征着王权与尊贵,只有上宫王殿之外,才能种银杏树。
那人踏着零零落落的银杏树而来,白衣如雪,身披薜苈,头戴女萝,一双眸子既含睇兮又宜笑。背后那双透明的翅膀倒映着银杏叶,泛着些些的薄彩,恍若神祇遗世。
这一瞬间,凤辞想到一句话:由来百千景,不及错身遇个你,穷尽诗家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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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来百千景,不及错身遇个你,穷尽诗家笔。借用《长相忆》,作词清彥、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