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数旬,已是江山故旧,情怀不在。故人若是重逢,只怕也未有灵犀相通的快意。
豫越凝望着那只空盏,唇舌婉转,吟出一个人名来,——舒白。
与舒白相识的时候,豫越还在宛侯庄严府里做幕僚,罗织门是他一手帮助庄严打磨的一把兵器。不过以他的手段,很快这把兵器便成了他的武器。
一年前,豫越离开宛侯府,罗织门虽然表面上依旧听从庄严的调令,实际上发号施令的还是豫越。等到嶷山之乱,牧岩对宛侯下手的时候,豫越便令罗织门撤出宛国。而追查北豳古国地图一事,从来都是他与羽族女巫导演的一场戏,为得便是将谢瑾宸舒白引上昆吾山。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故而与谢瑾宸三人江上一战,晏武出现后,豫越便让罗织门潜伏了下来。这把武器要用在刀刃上。
莫吟留接了豫越的命令,便下令崔汉与昆仑毒童一组,追杀大臣蒋轻。
蒋轻家在瓜州,沿淇水而下月旬便可到,因有老弱病少走得很慢,崔汉两人快马加鞭,半个月的功夫便追上了蒋家马车。数月未曾动刀,崔汉望着手无寸铁的蒋家人,眼里露出噬血的快意,“好久没杀人,这刀都要生锈了。”
蒋轻护着妻儿面前,凛然无畏地道:“钱财都在马车里,两位若要我尽可都奉上,请放过我一家老小。”
崔汉一刀将马车斩成两半,包袱散落出来,露出一小包银子,不满地道:“就这么些?”
“我毕生积蓄都在这里,实无多余钱财,只求放过我幼子老母。”
昆仑毒童咧嘴道:“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点银子你当我们好糊弄?”
“我一生为官清廉,俸碌尽数在此,二位若不信尽可一搜。”
“自然是要搜的,不过是搜尸。”
从看到两人出现蒋轻便知今日怕是不可逃脱,听他这么说早就明白了,“看来你们不是为财而来,那便是为了蒋某的命了吧?你们若要取蒋某也无话可说,只是望勿要伤我老母幼子。”说着躬身一揖,神色哀戚。朝政如此,纵使辞官也难逃一死。
崔汉扛着自已的重器,鲍牙森森,“光你的血不够饮我这刀。”
蒋轻请求道:“老夫与二位无怨无仇,何至于斯?豫越只是要我的姓命,与我老小无关。还请两位心怀慈悲,放我老母幼子。”
其神殷殷,已经差点要跪下了。这时蒋母搀住他的儿子,拄着拐上来了,“吾儿,不必与他们多说,不过一死而已,我这么大年纪,也已经活够了。只可怜小孙,跟我们一起受苦了。”
蒋轻六岁的儿子蒋汝墨扯住奶奶的衣袖,“如果死后还能与祖母父母团聚于地下,孙儿不怕死。”
蒋母又是欣慰又是疼惜地揉揉他的头发,“好孩子!有骨气!”转向蒋轻,“一家都是不畏死之人,又何必屈尊哀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向宵小之辈屈膝?”
蒋轻站起身,惭愧道:“儿子受教了。”
一家十余口人,凛然无畏地望着两人。那目光竟将崔汉震慑住了。他一生杀人无数,见过面对死亡时种种恐惧扭曲的面孔,绝少见着如此平静无畏的。一个人也就罢了,十向个人皆是如此,他们真的不怕死么?他不信!
他扛着他惊天刀走过去,扬刀砍去,刀飞横扫,顿时便将一个人砍成两半,血肉横飞。他可以一刀将所有人都砍了,却故意一个一个的杀,他要看看这些人看到真正的死亡时,会不会恐惧。
血溅得蒋家人满身都是,劈成两半的尸体横陈在小孩儿面前。崔汉看到他脸都被吓白了,却哽着一口气不肯哭出来。再一刀将蒋轻妻子的头颅砍下来,切成两半,脑浆与血一起涌出来,溅得小孩儿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