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俨垂眸望着他,海风吹动他的长发,拂在南浔的脸上。他觉得有点痒,要拂开。子俨撩过自己的头发,又拿起一缕南浔的,以气劲斩断发丝,结成一束。
他仰望着扶桑树,与南浔十指相叩,吟唱着他新写的诗句,“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那个时候,南浔还不知道人间有这样的句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知道人间有这样的习俗,结发为夫妻。
子俨从来都没有对他言过爱,不是爱得不够深,只是爱得太深。两个人相差千年的岁月,他不忍他走后自己孤独,所以宁愿不说。
耳边歌声悠悠,南浔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急切地反握过去,“子俨!子俨!”
那只手顿了下,接着是把清冷的声音,“南浔陛下,我是瑟兰佩尔。”
南浔睁开眼,眼前的人白发蓝眸,高贵而神秘,正是羽族新一任的王,瑟兰佩尔。
南浔想起来了,他昏迷前确实见到瑟兰佩尔了,他也在谢笠的房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在昆吾加冕吗?”
“我们羽族有一件东西流落在人间,要找到这个东西,才能加冕为王。不过南浔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看看。”
南浔顺着他所指望去,才发现眼前早不是谢笠的那间屋子,而眼前竟出现了一只只的鲛人。他们在碧绿的海水里自由的嬉戏,七彩的尾巴绚出一道道彩虹,美丽不可方物。
南浔惊愕地瞪大眼睛,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他不敢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痛,而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消失。
是真的么?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些鲛人的身边开满了紫红色的对叶莲,一片一片的环绕着海岸生长,像一道道紫红色的云雾飘浮,它们倒映在海水里面,如诗如画。
南浔的眼眶不由得又湿湿了。
——这……是故乡的景色!他的故乡,隰州古国,便盛开满了紫红色的对叶莲。
那时候,战争还没有开始,他的子民们还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蓝天碧海之下,在开满对叶莲的海水里嬉戏、欢笑。
九百年了,自己再也没有回过故乡。
嬉戏的鲛人见了突然出现的他,也都惊讶起来,随即友好的向他围来,唱着歌谣欢迎他。
南浔呆愣愣的站着,那是远古时期的歌谣,音调古朴沉厚。他们的歌声纯真、自由、无忧无虑。他想到一千多年前,他还小的时候。那时候这片大地上还没有战争,各族相与群居,其乐融融。
这是幻影么?谢家人营造的幻境?
他疑惑地望向瑟兰佩尔,瑟兰佩尔道:“南浔陛下,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白发苍苍的鲛人老者,拖着他华彩的鱼尾过来,“年轻人,你们是从哪里来?”
南浔有瞬间的愣怔,他想起自己已经有一千多岁了,怕是比眼前这位老者年纪都大。之所以还保持着年轻时的样子,是使术用了幻术维持着样貌,他怕子俨认不出自己来。
他仍旧是不敢相信,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很痛!幻象里是不会痛的。他握住老人的手,那手冰冷、粗糙,果然是真正实实存在的。
他疑惑地问老者,“我从醴湖而来,这里哪里?你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