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给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两遍,确认道:“是受了些内伤,调理些时日就好了,这样昏睡可能是太困了。”
小孩儿摇了他半天也摇不醒,求助地看向谢瑾宸。
谢瑾宸捏捏他的脸,嗯,手感不错,比之萧清绝,也不遑多让。左捏捏右捏捏,捏了半天没醒,就改捏鼻子。舒白这家伙睡得可真沉,依旧不醒。
谢瑾捉弄了半天,觉得无趣了,撒开手。
萧清绝有点担心了,“他真的没事么?”
谢瑾宸看看他脸上的掌印,琢磨自己一巴掌打下去能不能将他打醒,又有点舍不得下手,于是问道:“这儿可有好酒?”
“有的。”随侯的侍婢很快就端来酒壶,香、熏、纯、烈四品俱全,酒中极品。
谢瑾宸接过,斜躺在软榻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还没喝两口,酒壶突然被人抢走。他凤眼浅睨,就见方才还昏迷不醒的舒白抱着酒壶,畅快痛饮。
姚大夫被惊吓住了,半晌才吃吃地道:“莫非酒仙再世乎?”
舒白大笑,“虽非酒仙,不过以酒为名耳!”说着对谢瑾宸抛了个魅眼。
谢瑾宸禁不住抚额苦笑。
晏武欣赏他的豪气,置备酒席,宴饮三人。
小孩儿虽然中了毒,食量倒不减,抱着鸡腿狂啃,小嘴塞得满满的,像个小仓鼠。舒白忍不住逗他,抢下鸡腿道:“小朋友,少吃点,这样下去谢家会被你吃穷的。”
原以为萧清绝会炸毛地扑来抢,却见他脸色暗了下来,眨巴眨巴眼睛,低下头默默地用筷尖挑着米饭,小口小口的咽着。
舒白诧异同时又觉满心愧疚,那小可怜儿的样子实在让他受不了,乖乖地将鸡腿还回去,“给你给你,你可别哭啊!”
萧清绝反将鸡腿夹给他,糯糯地说:“我不吃了。”几下扒完米饭,就下了席,“我去练字了。”
舒白呆望着他的背影问谢瑾宸,“你家小毛毛怎么了?”
谢瑾宸也看着他,有些不忍心。
草草吃过饭,他便端着盘桂花糕出去。他在后舱里找到小孩儿,他正蹲在角落里,两只小胳膊抱着腿,将脸埋在胳膊里,单薄的身影落寞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谢瑾宸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孩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泪汪汪的,见是他忙低下头去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我就去练字……再不偷懒了……”
谢瑾宸擦拭他脸上的泪,柔声道:“乖,吃点桂花糕再去练。”
小孩儿眼睛避开糕点,口不对心地道:“我……我不饿……”
这样的小孩儿让谢瑾宸觉得心疼。他蹲下来,平视着小孩儿,语气软软地哄他,“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小孩儿顿时就受不住了,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落,抽咽着说:“你别不要我,我听话……我不多吃……你别不要我……”
当年师父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一个人在山林里,那种孤单太过可怕,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谢瑾宸喟叹一声将他揽入怀中,心如刀绞。虽然才与这孩子相处没多少日子,可他已经将他当作亲弟弟一样宠着,乍然分离,还真是舍不得。
小孩儿点点头,“我会好好练字,也不吃很多,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谢瑾宸让他坐着,用和大人谈话那种郑重的语气对他道:“首先,你已经十多岁,是个小男子汉了。男子汉是不需要依附于谁的,所以没有抛弃不抛弃之说。着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独自行走江湖了;其次,我并不是不要你了,只是你中了毒,必须要先解毒。如果时间短,我可以等你身体好后再出发。可这毒周期太长,着笠哥哥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只能先走。等我取得药,就回来找你,好不好?你功夫那么好,等毒解了也可以去找我们。而且晏叔叔是个好人,他还帮我们抢药是不是?你跟着他,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
小孩儿是懂事儿的,虽然舍不得,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厢酒席上,舒白与晏武高谈阔论,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回房,见谢瑾宸侧倚在软榻上,支颐浅眠,手里还握着卷书。
萧清绝躺在他怀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猫儿蜷在萧清绝怀里,睡得呼呼的。
这场景太过温馨,舒白倚门望了会儿,忍不住要加入其中,一把抢过萧清绝,紧紧地搂在怀中,往床|上一滚,宣誓般地道:“小鬼今晚属于我,你抱着小猫儿睡。”
谢瑾宸睡意朦胧,那桃花眼愈发迷离多情,斜斜扫来当真风情无限,舒白心头一颤,呆立在那儿。
“舒兄。”他支颐浅唤,刚醒的声音沙哑暗沉,“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
舒白心神恍恍,轻佻地道:“芭蕉叶上三更雨,人生只合随君去。便不到天涯,天涯也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