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胤没有置声,深深地望了谢笠一转,转身而去。
老凤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叹息了声,“都拉下脸来求人了,为何不多求一点呢?真是骄傲的人啊,到最后求的,也不过是照顾他的兄弟,还真是既多情,又无情呢。”
来人望着谢胤,微微动容。
老凤凰问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不相信这世间的任何人,却相信你,把谢笠都托付给你了,你和他关系一定匪浅,可方才却并不见你们有半点亲近,老鸟我倒弄不懂了。”
来人没有理会他。
老凤凰自顾自猜测,“不过他既然这么相信你,为什么又要我跟着呢?还是说他其实不相信你?人类的心思真难猜。”
那人负袖而去。
竟然连上古神兽都不放在眼里?老凤凰有点不乐意了,盯了他会儿道:“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祥云托着谢笠升上天际,老凤凰也化作道五彩的光芒跟上去,一边呐呐自语,“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怎么一时想不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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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帻鸡人抱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庄严被杀的消息传到帝都时,整个朝堂都炸开了锅。
宛国为东亓帝国的东南门户,如今守门人被杀,宛国大乱,门户大开,若戎军调集重军攻打,则东南门户必失,瓜州危矣。瓜州与帝都毗陵,一但瓜州有失,整个王朝都将陷入战乱之中。虽说现在有牧岩镇守在宛国,可她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收服宛国,击退戎军?
除此之外,朝臣还有另一重担忧,明眼人都知道庄严之死并非戎军所为,否则为何单抢杀宛侯府,而于侯府附近的百姓无伤?他们了解谢胤行事,磊落强势,他若要杀庄严会明明白白的动手,不会假借戎军之名,此事想是牧岩所为。
然而这又有什么分别?牧岩是他一手提拨的,牧岩的所作所为,都是经过谢胤许可的,所以,真正要杀庄严的是谢胤。
虽然在东亓帝国,相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决策千里,然而宛侯毕竟是一方诸侯,要处决也得王上及朝臣商议之后才可。他未与任何人商议便作主杀了宛侯,这是僭越!
他们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僭越之人,四百年前,——斩杀西亓帝嬴夏于章华台的谢腊。
虽然谢腊当时的决策挽救了整个帝国,然后,四百年过后,他的功德也只是历书上寥寥的几段文字而已。四百年后的今日,安居于东都朝廷的大臣们,习惯了权利倾轧的尔虞我诈,又有几个还知道乱世之中,当以大义为先?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谢胤连一方诸侯都能杀,若是哪一日看自己不顺眼了,是不是也随便杀了?在他杀了我之前,先要联合起来把他干掉。
而他们要干掉谢胤,只能借助一个人的手,——嬴宣。
嬴与谢,共天下。数百年来两姓相互扶持,也彼此牵制。嬴氏的王朝必有谢氏辅佐,谢家也必然要依仗嬴氏才能立足。他们就像一个天秤,巧妙的维持着平衡,如今王上年幼,谢胤权重,这个天秤已经倾斜了。
而且谁也没有忘记,谢胤并非谢家嫡系。
所以,现在闹腾的最厉害的,便是谢家与杞侯。
谢家从来就不缺乏想做宗主的庶子,既然谢胤都能做,他们如何不能?纵是不能,也可以辅佐年幼的谢瑾宸,树个傀儡。而杞侯则忧心自己会步宛侯的后尘。
因此这几日嬴宣案前堆满了请求惩罚谢胤的奏折。而谢家族长则请求王上将若耶王女赐于谢瑾宸,一但谢瑾宸成亲,便可继在谢家宗主,取代谢胤。
嬴宣一把将这些奏折扫落在地,他不是不忌惮谢胤的权利,可是他的太傅如何惩治,岂能由这些人来拿捏?
这时黄门侍从压低声音道:“陛下,豫大夫求见。”
“宣!”
豫越上了殿来,参拜过后,替嬴宣拾起一本本散落的奏折,“这些大臣各怀心思,陛下不看也罢。”
嬴宣斜睨着他,眼神儿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