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算是我爸的笔迹。”厉丰年就着我的手,一起看着那些泛黄的信纸。
我侧着头往后看,昏黄的灯光下,厉丰年硬挺的脸庞上不见丝毫的冷漠,他神色淡然,目光温和,深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眷恋。
我的目光被他此刻的模样惊艳,心口的跳动突然的失去了节奏。
厉丰年察觉到我的微恙,他眸光一转,就对上了我的双眼,笑了笑,问道,“还是不明白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摇头了还是点头了,努力收拢着思绪,茫然道,“难道是说厉伯父有两种笔迹?”
“那倒不是……”厉丰年浅笑着,将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慢慢的往下说。
厉旭成的笔迹问题还要从厉家的发家史说起,厉丰年爷爷那一辈是靠土地一夜暴富的,也就是俗称的暴发户,当时正是厉旭成年幼无知的岁月,一个小男孩成天在外面调皮捣蛋,根本不肯好好学习。
暴富之前,厉家也算是下有资产,觉得自己儿子以后娶媳妇不成问题也就不在乎,却不曾想到,他们家竟然也有一夕之间进入江城上流社会的机会,然后那个时候再开始约束厉旭成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字就是宛如幼稚孩童一般的鬼画符。
幸运的是,厉旭成虽然字写得不好,但是不代表头脑不好,他具有极佳的商业能力,再后来将厉氏集团经营的蒸蒸日上。
在有钱,也洗不掉自己身上的铜臭味,所以当时厉丰年的爷爷才会安排了厉旭成跟书香世家方兰芝的联姻。
在说回字迹这个问题上,随着厉旭成的地位越来越高,也没什么东西需要他动笔,除了重要文件的签名之外。签名不过三个字,练习个几百遍还是能写得好看的。
如果真有万一的时候,最方便替他代笔的人也就是——野风管家。
厉丰年不急不躁的往下说着,“像是文件上的批注之类的,其实都是我爸口述,野风叔摘录下来的,但是外人却以为这是我爸的亲笔。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野风叔的笔迹,也就成了我爸的笔记。”
原来是这样。
我慢慢的理解了为什么厉旭成会有“两种”笔迹这件事,之后所谓有厉旭成签名的亲笔遗嘱,也可能就是厉旭成说,野风管家写,却没想到也分管家在这个时候阳奉阴违,他写下的根本就不是厉旭成说的。
“你看,这封是最早的,大概是三十多年前,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厉丰年指了指其中一张信纸说。
我往下看,那张信纸上,除了叙说情意之外,还在后面写了好几个对不起,然后也就停笔在对不起这三个字上。
这恐怕就是当时厉旭成意外出轨时,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我爸大概是想跟我妈道歉或者坦白吧。”厉丰年又抽出另一张,“这张信纸比较新,大概是三年前,也就是我妈住院的那段时间里。”
的确如同厉丰年所说,厉旭成的字里行间里除了歉意还有对方兰芝身体健康的忧虑,而且这种样式的信纸是用最多的,也就是厉旭成心中愁绪最为复杂的时间。
我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拿着的不只是一些陈旧的纸张,而是一个人三十多年的感情,沉甸甸的。
厉丰年的手机响了,是送外卖的来了,他下楼去开门,我却还是无法放下这些从来都不从送出去的信件。
如果这些信件寄出去了,哪怕只是一封,厉旭成和方兰芝的结局说不定就不会是这样。
他们虽然是利益联姻,可是厉旭成确实在婚后的生活中,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如兰花一样清高的女人。
我沉浸在往昔的悲伤中,最后是厉丰年看不下去,他在摆好了外卖之后,上来收回了那些信件,又拉着我下楼吃饭。
厉丰年点的是日式料理,清淡的茶碗蒸和各式各样的寿司,就算在晚上吃了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
我夹着一块三文鱼寿司正往嘴里送着,突然又放了下来,双眼直直的看着坐在我面前的厉丰年。
“怎么了?不和胃口?”他扬眉问我。
我摇了摇头,“第一份遗嘱是假的,说不定连厉伯父都不知道野风管家到底在那封遗嘱上写了什么,那他为什么会留下第三份遗嘱,万一你和皓月没有人分到一点儿股份呢?”
在我看来厉旭成这样的行径,几乎就是一场赌博,都说人心悱恻,野风管家都选择了背叛和报仇,万一真狠了心,又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这个问题,厉丰年却只说了四个字,“听天由命。”
我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身过去,“那你呢?你也一点也不在乎,现在分给厉兆年的可是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这市值可是不可估量的。”
厉丰年拿着筷子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你什么时候变成财迷了,厉氏集团的确是很诱人的一块肥肉,难道我会没有能力再去创造一个厉氏集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