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正好看到那布满青色锈迹的铃铛砰然炸开,碎裂的铜块像手榴弹的碎片一般钉入许祈的半张侧脸。
他歪头,露出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血溢了出来,半张脸被染红,而另外半张则是被气出的铁青色。
许玉向我示警之后又扑倒许祈身边,焦急的问他有没有事,许祈则失了温柔,将许玉推开,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插在脸皮中的碎铜块扯出了更大的伤口。
许祈却连眉头都不皱,面沉如水,不复刚刚胜券在握的得意姿态。
歪着头,很严肃的扫过我们每一个人,许祈阴仄仄的发问:“谁做的?”
爷爷三人依旧漠然,方航向朵突然绽放的鲜花一般狂笑起来,拍着胸脯说:“当然是我呀,除了我还有谁?”扭头向我,方航激动地与大马猴有一比,他说:“你师父太贼了,他一早就算计你呢,幸亏我明察秋毫,慧眼识人,看穿了他的阴险歹毒,这才及时救你性命,聪明伶俐赛一休说的就是我了。”
我问他,许祈做了什么?
方航说很简单,就是把我变成一具受他控制的法尸。
自从来到我身边,表面上浑不在意,但方航一直在研究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认为我有身无魂,我屡次变身僵尸也只能是有身子,可我在官赐村的经历又做不得假,刘苍松将我身魂分离,用我的身子拉出了三重函,随后身体被许祈拉回龙虎山,我则以魂魄的形式四处转悠。
这些线索都很矛盾,所以没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但方航说,一开始他也想不通,直到他开始怀疑许祈,这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刘苍松开了三重函就走了,当时我的小鬼魂和小僵尸都在,随后我进官赐村休息,昏睡好久,醒来就听许祈说,他将我的身子拉回龙虎山了,而我是个与肉身无异的阳魂之类的怪东西。
可如果许祈从那时就在欺骗我,我的身子根本没有去龙虎山,岂不是很合理的解释?
有了合理的解释,方航还不敢确定,直到我们一起去名道观,许祈领我们下冰窖参观我的小身体,而冰窖之上却有一尊不知道哪一代天师的神像,方航可以拜张道陵祖师,却不能拜张道陵的弟子,便只有他没有去冰窖。
此时方航笑的合不拢嘴,嘲笑许祈:“你想欺骗我,其实我也在欺骗你,你们下去之后我根本没有找肥猪玩,而是折回去研究那神像,神像上根本没有常年奉香留下的污迹,是匆匆摆在那里阻拦我的,因为下面根本没有王震的身子,你不敢让我看,我太聪明了,我一定能看出破绽的!”
放肆的嘲讽仍许祈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身后的许天则脸色灰白,嗫嚅道:“师父我...”
话没说完,许祈转身一拳打在他胸口,许天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许玉尖叫一声师兄,跑去照看许天的伤势,许祈阴声道:“废物就是废物,这些年来丝毫帮不上师父的忙,尽坏师父的事,若非还用得到你,当场便摘了你吃饭的家伙!”
看这意思,那神像是许天摆的,百密一疏啊。
我问方航,既然那时候就看出许祈有问题,为什么不与我说呢?
方航翻个白眼,说道:“我哪知道他有什么问题?你师父伪装成一个二百五,谁会想到他是你爷爷恨之入骨的神秘人...就是想不到嘛!也许是他自己搞出个乌龙,所以故意遮掩,也有可能是他想与你爷爷争抢,所以提前对你下手,我虽然喜欢怀疑人,但没有证据之前也绝不会冤枉别人,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找到证据了。”
方航问我,是否记得被黑白无常拘魂的事?
我的脸轻轻抽搐,那一次害死了朵朵,我永生难忘!
方航看着许祈,却对我说:“许祈说他拉走了你的身子,其实是收走了你的魂,又趁你昏睡,将你炼成了一具法尸,而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魂在他手中,直到黑白无常到来,一个没有魂的人却被拘走了魂,说明你的魂当时就在某个人手中,所以将你救回来之后,我用纸人伪装了你,许祈再次招魂就被我蒙骗了,但我当时也不敢确定是他,因为姚广孝一行人的嫌疑最大,所以我联系你爷爷,在湖边干掉了朱允炆和姚广孝,他俩...”
许祈蛮横插嘴:“不要卖弄了,我就问你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方航说:“你杀了小庄的时候,我也问你一句,那可怜的小瞎子对你有什么威胁?”
许祈不答,而是问,有什么证据证明庄深海是他杀的?
方航说,没什么证据,就是庄深海死的离奇,总得找个人怀疑一下吧?帮刘苍松偷鞋的考古队员临死都不承认自己杀了庄深海,而庄深海的遗书写着:我不想出卖朋友,也不想让啵啵有危险,只能自我了断,王震,偷走九香姐鞋子的人是田小北。
敢在遗书中写明田小北的名字,难道还会畏惧田小北而自杀?
庄深海敢在刘苍松面前立下报仇的誓言,又怎会害怕刘苍松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