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始终不信,季金将他的枪送到我手上,又叫手下将子弹全部丢掉以示诚意,他说凭这一把枪,一旦我觉得危险可以立刻干掉他们六人,而且他说我有铜皮铁骨,季家也没办法伤我。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唬人还行,能杀我的方法有一百种,拿个装满水的脸盆就将我淹死了。
但季金的诚意不可谓不足,更何况他还亲手杀了季老六,我便决定去见他爷爷,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家人在前面带路,季金就陪在我身边,不停询问我这一身铜皮铁骨是如何练出来的,我说特别简单,吃上三年死人肉,让身体里积满死气,再找十八种最毒的虫子咬遍全身,选一个雷雨天,在山顶举铁棍引雷,雷劈电打之后,就可以淬炼成金身罗汉了。
季金郑重点头,他说有朝一日自己变成这个金身罗汉,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恩德。
我叹息道:“知恩图报,你真是个实在后生,我等着你成功的那一天!”
季家老头见我的地方确实是季家村后凉亭,时值夕阳,满山披红的景象格外绚烂,朱漆青石的凉亭摆着石桌石凳,一位唐装老头便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品茶,他旁边有个女人,娴熟的摆弄着一件件茶具,而吸引我主意的却是跪在凉亭前的一排人。
双手背缚,看背影我都能感到他们身上冒出来的万念俱灰。
看样子,确实要与我谈谈。
靠近,带路的人便不走了,季金领着我向凉亭走去,原本我做好了谈判的准备,带着钱旺他们摆排场,此时真见了面,我却灰头土脸,衣服上尽是枪眼,手里提着剑,脖子上斜挂一把步枪,与那老头一比,就好像他是带兵来的诸葛亮,我是不知死活阻拦大军要买路钱的山大王。
不是我再威逼季家,而是诸葛亮要招安我了。
跪着一排人中,有季老六的爹,还几个也是见过却不知道身份的,在凉亭下停步后,老头扭头看来,季金走过去弯腰禀告:“太爷爷,这位就是...”
老头伸手让他住嘴,笑容满面的起身请我落座,他说:“不搞虚的,我自然知道自己邀请的客人是什么身份。”
老头请我坐他对面,经过那泡功夫茶的女人,她抬头,我低头,脸对脸后,她梨涡浅笑着说:“王震你好,我们又见面...”
话没说完,我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揪着领子将她提了起来,拦腰抱住,原地转了一圈才放下,惊喜的有些语无伦次了,我说:“朵朵!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哈哈,一会我就带你走。”
朵朵挣扎着想要逃出我的怀抱,我松开她的腰,却还抓着领子,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两把:“你在季家过的不错呀,脸上都长肉了,天天大鱼大肉吃的好吧?枉我在村口夜里埋尸体,白天挖尸体的折腾,你这个死丫头,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忽然响起的枪声将我吓了一跳,赶忙将朵朵拖到身后,同时将季金的步枪抬了起来。
开枪的也是季金,一把小手枪,一枪一个,将那跪在凉亭前的人全部崩了,血腥味在空中蔓延,红白混合的粘稠物就溅在凉亭的台阶,几个死者的脸砸在地上,满带不甘和仇恨的眼珠子仍然对着我。
忽然有些不适,习惯了鬼鬼尸尸的血腥,对这一颗子弹一条命的情形始终难以接受。
简简单单一颗铁制花生米,钱旺说就是几毛钱的小玩意,一扣扳机就带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这份轻易让我由衷感到恐惧,感到生命的卑微与贫贱,说穿了,我也仅仅是一条命。
再遇朵朵的欢喜淡去,我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便冷着脸问那老头:“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真是季老六的爷爷,那此时死在凉亭在的一排人,岂不是他的子孙后辈?
可他却脸色不变,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依然面带微笑的对我拱手说:“老朽季云祥,向小道协王副会长赔罪,如今恶首伏诛,请您高抬贵手,给季家留一条活路。”
说着话,他便艰难弯腰想要下跪,不管立场如何,我可以崩了这老头,但心里还是难以接受一个近百岁的长者向我下跪,便拉着朵朵闪到一边,阻止他道:“你可别跪啊,折我寿!有话好好说,你杀这么些人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说,他便真的不跪了,直起腰后,又是一副悔恨和懊恼的模样,说道:“老朽教子无方,纵容这些畜生得罪了王副会长,想请您过来赔礼道歉,却被天杀的小六子假借老朽的名义,拐到了荒郊野岭妄图加害,幸亏您吉人自有天相,否则老朽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说的动情,表情也诚恳,我就问他,也就是说这事翻篇了,对么?季家不计较朵朵的事了,大家以后和睦相处,是不?
季云祥郑重点头,我又问:“那我随时可以带朵朵离去?”
他说自然可以,无论来还是走,季家的大门始终为我敞开。
我说行,咱们后会有期,随后便拖着朵朵出了凉亭,这里是季家最靠后的位置,只要出了村,就有看守假墓的考古队,哪怕季家全员出动也别想动我们一根汗毛。
我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直到在村里七拐八绕,他们看不见了,朵朵问我:“你就这么走了?”
我歪头看她,转身又向凉亭走去,越走越窝火,便停步将朵朵拉到面前,质问道:“你主动要嫁进季家,然后杀了未婚夫,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