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从缠绿那老巢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一些恍惚,走路都有一些飘忽。他知道自己和缠绿从来都是那种为了自个儿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从前,他还是个太子的时候,东宫事变,他可以为了那一张椅子而把自己的母亲推向断头台。
至于缠绿……他想,缠绿应该算是那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类型。说不上不择手段,却是真的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你。
他该知道的,但他委实不甘心。
说不上来的不甘心。
“喂。”缠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然后手腕被人拉住,“毕,不如你再坐坐?”
毕眯着眼睛,晃头晃脑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请我吃饭吗?你,管饱吗?管我的衣食住行吗?”
缠绿愣了一下,笑,白牙晃眼:“管。”
好吧,既然这人管他的衣食住行,那就再坐坐,再等等吧。
而后他昏了过去。
毕觉着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娇弱的人,但是他最近越发容易昏倒,昏倒了还偏生做一些噩梦。例如,他又梦到了九千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东海龙王小儿子婚庆大典,请了地府一殿阎王。蒋有事,便差了最空闲的毕去。而那个时候,缠绿也去了。
他怀里揣着蒋给他的忘忧铃,想着千万不能把这贺礼给弄丢了。想着想着,他却把邀请函弄丢了。到了人宫殿门口却拿不出邀请函,尴尬万分地站在原地。
来来往往的仙家人士纷纷从他身上扫过去,害得他想要立刻找一个地缝给钻进去。
他是新进地府六殿,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东海龙宫的守卫怕是连蒋都不曾见过,更何况是他?
毕生而高贵,哪里遇到过如此待遇。亏得他当时刚晋升为六殿阎王,也不敢有什么脾气,没跟人打起来,却被人看得脸皮子红得一塌糊涂,手脚无措。
“我……”毕本想喊着自己是地府十殿,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生前是太子,礼教和骄傲让他不愿意如此焦躁地喊自己的名号。那个时候,他始终觉着只有心虚的无礼之徒才会一遍一遍证明着自己的名气自己的实力。自然,这些年下来,他早就练就了厚脸皮这玩意。
“你什么?!没有请柬不得入内,看你穿的衣物不菲却是个撞骗之人?!”那侍卫说话也不着调,难听得很。
毕咬住下唇,磨了一会儿,愤然准备离开。不曾想,一转身碰到了缠绿。
彼时,缠绿一头绿色的长发已然到了腰间,少年骄傲跃然脸上。
他看了一眼耳根子都红了的毕,然后目光落到侍卫身上:“怎么回事?”
缠绿的名声可是大得很,特别是那一头绿发更是他的象征。侍卫连忙弯腰行礼:“缠绿殿下,这位是想行诈骗之事的人,没有请柬却想进这东海龙宫。”
缠绿上下打量了一下毕,而后嘴一咧,笑:“你骗人的伎俩可真低级,做戏就要做全套啊。”笑了两声,随后便进去了。
毕原先看到缠绿了还以为这人见了自己那么多次面总该对自己有点印象,不曾想竟是得到如此的对待,一时之间恨不得宰了缠绿。
那侍卫还想撵毕,却被人拦住了。
“这人的确是地府六殿,刚晋升上来的,你们可赶巧不认识。”为他说话的是个男子,月牙色的衣服,以及,面无表情的脸。
“南衍上仙……”侍卫对着南衍行礼,而后面面相觑。南衍上仙的名声从来都不低于缠绿,甚至还要高上一层。这样的人来作证,他们如何来的勇气不相信?
于是,还是对毕放了行。
那个时候,南衍还只是个上仙,还没做帝君。虽说当时名气也有上一些,却也只是一些。等他做了帝君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名声大噪。自然,当他成为南衍帝君的时候,毕也就从未见过这人了。
那是毕第一次见南衍,说不上的感觉。虽说生得一张面瘫脸,却委实心不错。并且,比起缠绿来,这人的记忆也很不错。
虽说之前毕并未见过南衍,但是南衍却见过一次毕。
“瞧了一眼,记上了。”南衍面对毕的疑问,回答得很干脆。
毕点点头,没再多话。之后便一直跟在南衍身后,像个小跟班。
典礼进行到一半,毕偷偷摸摸从筵席上摸了出去。筵席委实压抑得很,他并不想多待。
他一出来,这才发现偷偷摸出来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后院里大都是一些年轻的仙家子弟。男男女女见到了,稍微看上眼的都红了脸,偷偷摸摸地看两眼然后约着在后头的小树林里。
这样的筵席委实不多,毕这是第一次见,见着了,觉着委实夸张。
看着四处都是两两成对,毕觉着自己再去那后头的小树林,委实有些给自己找罪受,扭头去了前殿的珊瑚林。
他万万没想到会遇到醉酒的缠绿。
醉酒的缠绿真的很难见到,特别还是在外面。
毕本想坐在亭子里好好消停一下自己那对被大殿里音乐摧残的耳朵,不曾想刚踏进去,一个人从天而降抱住了他。
他浑身僵硬,想着莫不是哪家仙人醉了酒认错了人,毕竟那酒味直冲他的鼻子。他扭头想去说道说道,一回头,竟然是缠绿。
有仇此时不报何时报?
于是,他伸手掐着缠绿的脸,狠狠用力,往两边扯。
缠绿咕哝了一声,半眯着眼,脸上笑嘻嘻地挥开了毕的手,然后伸手抱住毕的脖子,嘴唇贴到了毕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