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走快点,不要等到我改变主意。”
刀马旦也不矫情,起身就准备走,只是走到车门前,她眼睛一亮,突然想通了什么关隘,猛的转过身看向孙须生的背影:“你是不是觉得,鬼宿城以后会有危险?”
孙须生猛的想要转过身,再看一眼这个从小被自己当亲孙女一般养大的孩子,然而脚底下却如铜浇铁铸一般纹丝不动,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今天的错,未必不是明天的对。庞涓迟早会破印而出,鬼宿城又挪不得窝,所以留点火种在外面,万一春风吹又生了呢?”
刀马旦握紧了拳头:“救活庞小淘,我就回来!”孙须生却摇了摇头:“不要回来了。我已经发布了格杀令,你和庞小淘死活不论,阴阳法珠必须夺回,这道敕令是我作为一派掌门的职责,而此刻放走你的,只不过是一个寄希望于未来的老人罢了……快走
吧,快!”
刀马旦一揖及地,二话不说就开着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一道疏影,孙须生捏紧了拳头,指缝里渗出了血滴,却又慢慢的松开。
他对着身边悠悠的风,缓缓的说道:“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怪我的吧……”
继而笑着摆了摆头:“不,你会揍我的,丑鬼。”
一缕清风淡淡掠过,又怎会回答?刀马旦不眠不休的开了两天两夜,车轮驶过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从繁华闹市一路走到偏远山村,再到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最后连路都没有了,她就把盒子绑在怀中,背上庞小淘,全力施展修为一路辗
转腾挪……
直到她看到一处破败的草庐,看见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从里面钻出来,才牙关一松,昏死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老头正绕着庞小淘手舞足蹈。
“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大师啊……”刀马旦说了这一句,才环顾四周,自己和庞小淘居然躺在一片干草垛上,她摸了摸绑在胸口的盒子,然后闭上眼睛,感受着草屋漏下的一抹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
大师的确不像大师,年高德勋这种美誉对他来说,只勉强占了个年高,满脸沟壑能挤死蚊子,偏偏红光满面,一口熠熠生辉的小白牙陪着鲜红的朱唇,偏偏胡子都垂到了地上。
面对刀马旦的嘲讽,大师立刻就表达了愤慨:“你个女娃娃懂什么?老子当年行走人世间的时候,你的娘老子还没生出来呢!”
“前辈大名,如雷贯耳。想当年,前辈一身修为和医术惊天动地,三百年前绰号阎王敌,两百年前被唤作阎罗,一百年前,只剩下一个名号——奈何。生死我判,阎罗奈何!”听到刀马旦波澜不兴的叙述,大师脸上放着光,眼睛透着亮,仿佛又回到往昔的峥嵘岁月,然而数百年风光也抵不过一声长叹:“奈何?奈何!通天彻地又如何?我终不能像孙须生那样看破生死只求最强…
…我到了大限又舍不得死,只能散去一身修为,偷生而已。生活不止是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
大师说这么多,显然是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憋的。然而当他把目光转向庞小淘,依旧开始手舞足蹈:“宝贝,宝贝呀!今天老子可捡到宝贝了!”“骨骼惊奇,明明断绝了心脉,心房都毁了,偏偏还有一线生机,我能看到一条线,就连在你胸口……瞪我也没用,老子阅女无数,你胸口那半斤肉,我还看不在眼里……别想揍我,你要是不像让这小子活
命,就把我往死里打,到时候我手一抖,这小子想不死,都难!”
刀马旦狠狠吐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跟这老货计较:“你信里说的,只要庞小淘和阴阳法珠摆在你面前,就能让他重新站起来,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师涨红了脸,突然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哎,看来我这脾气呀,也跟着修为一起扔掉了,要不然,换了我叫做阎罗的那个岁数,敢怀疑我的医术?救人你是别想了,就连你我都不会放过……”
大师不停的在庞小淘身上摸来摸去,还敲敲打打的,这让刀马旦愈发的觉得不靠谱,然而此时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她慢慢解下身上的包裹,打开里面的盒子,亮出了熠熠生辉的阴阳法珠!金属的圆球之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周围散发着水纹一般的光波,黑白两色的阴阳鱼符号在缓缓的旋转着。盒子刚一打开,无数金光闪烁的甲骨文字符便上下跳跃着,代表着不同的元素终而复始的转换着
形态,仿佛天地间的至理和法则都蕴含在那圆球之中,若是有人得到了那个圆球,他便能拥有整个宇宙。
大师的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我的个乖乖,总算又见着你了小宝贝儿!想我了没有?”
“你以前见过?”刀马旦知道这位大师和鬼宿城相交莫逆,却不知道他真的见过这镇派之宝。
大师一撇嘴:“肤浅!当年老子去鬼宿城做客的时候,孙须生、隐末和颜丑都还是娃儿呢……那时候鬼宿掌门哭着喊着把阴阳法珠送给老子,老子一身正气、高风亮节,才拒绝了你们鬼宿的好意……”
刀马旦彻底明白了,大师的话听听就行了,要是全信会死人的。
然而大师玩世不恭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深沉的颜色:“孙须生,好气魄!不愧是我看好的孩子,敢让你把它拿出来救人,没说的,这份胆魄、这份舍得,活该他当掌门!”“只是……”大师看向刀马旦,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在幽幽暗暗的光线下显得高深莫测:“好歹我也成名六个甲子,虽然没了修为,不代表没有一两样惊天的手段,你就不怕,我灭了你的口,拿了你的东西
?”刀马旦突然有些后悔,因为她能感觉到,大师,是真的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