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打来一道笔直的强光,她抬起手遮在眼睑上,双眸眯了眯,迎着这刺眼的光束,隐约看见站在车头的一道剪影。
挺拔而修长,她眼睫颤了颤,目视着他探手进驾驶座里,摁灭了车头远灯。
初初熄灭了的光线,童熙眼前仍旧迷离,手臂盖住眼睑静等了几秒,适应了之后才睁开,她舔了舔唇,借着路灯晕黄的光晕,视线径直的打向裴堇年冷峻的面孔。
他就那么站在车头,一双眉峰微拧,高挺的眉弓之下,深邃的暗眸如同浩瀚无际的苍穹,幽深又平静,不动声色的将人吸引过去。
童熙的双脚仿佛就那么定在了原地,半响也难以挪动一步。
不到十米的距离,中间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最后,仍是她妥协,迈着步子走去他那边,裴堇年却在她动了两步之后,迈开了长腿,在中途接到了童熙。
“走吧,回家。”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解释,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
童熙低下头,唇角捻出个淡淡的笑意来,有些自嘲,被风一吹便散了。
裴堇年的手横在童熙后腰上,带着她往副驾走,亲自拉开车门,护着她的头顶,守着她坐进车里后,再绕过车头坐去驾驶座。
车子调头,驶出小区后往左打弯。
一路无言。
童熙将脸偏向窗外,霓虹灯光从她脸上跳帧般掠过,斑驳的光影逐渐倒退,又再被新的覆上,她没有一丝表情的眉目间,辨不清任何情绪,垂下的手却紧紧的绞着呢子大衣的下摆。
在裴堇年看不见的角度,她咬自己的下唇,咬得很紧,用力到舌尖舔到了血腥味,胸腔里有股蠢蠢欲动无法形容的浮躁,越是在体内冲撞,她越是觉得难受,以至于眼眶内渐渐的集聚起了水雾。
她微张着唇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刚在唇口消散,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裴家别墅外。
她扫了一眼窗外被路灯勉强照出来的前院,黑白分明的眼睛瑟缩了一瞬,强硬的把那股氤氲给逼退了回去。
“童童。”裴堇年伸手过来,握住童熙的手,挑开她的掌心,指腹轻柔的在她指甲上轻柔的抚触。
“抱歉,是三哥说话不注意分寸。”
这下童熙更想哭了。
她僵顿了片刻,回过身,眼睛却没看他,而是盯着他袖口上黑色的手工袖扣,脸蛋浸染了一层薄薄的嫣红,低低的嗓音婉转得像是夜间的啼鹰:“三哥,替我约一个心理医生吧。”
“我想要记起来......”她把手从裴堇年的手心里抽出来,下巴快要低到颈窝里,愁绪满面得让人心疼:“不管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想要自己记起来。”
裴堇年就就么沉默的看着她自言自语的模样,没有开灯的车厢内,清楚的听见她拼命想要压抑住泣音的微浅呼吸。
“童童,不必如此。”
她伤自己,只会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