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笑了笑,只得说道:“来的人多是楚江那些所谓的大儒们,不好打发。”
二人走在一起,男子丰神俊朗,女子娇俏可人,倒是如同一幅画一般。灰衣书生这般想着,却又想到什么一般,不由得又回头了一次,目光却不是落在傅云书的身上,而是落在萧阙的身上,轻轻的“咦”了一声……
楚江的梨花最为出名,但是梨花花期不长,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会开始凋零。在楚江家家户户都有习俗,就是将落在地上的花瓣拾起,筛出泥土,洗干净之后用来做梨花蜜与酿酒。所酿的梨花白,有花之香酒之醇,再加上楚江特有的气候,是任何地方的梨花白都比不上的。
烟雨楼中,最为出名的便就是三绝,一是梨花白,二是梨花糕,这两样寻常人家都会做,倒是最为绝妙的,便就是楚江的梨花煮鳜鱼。
这梨花煮鳜鱼,原本传言是当年顾叡先生与几位好友在楚江游历之时,玩笑之间打赌输了,赌约竟然是做菜。
君子远离庖,顾叡先生纵然是有经世之才,倒是面对着厨房的一堆锅碗瓢盆犯起了难了。但是顾叡又是以为极其认真的人,既然有约在先,若是不完成赌约的话未免会失信于他们。
当时在厨房中只好养着一尾从兰溪里新抓来的肥肥的鳜鱼,看着鳜鱼与蒸笼,顾叡便就有了主意。顾叡纵然不会做菜,但是他剑术精湛,刀上功夫却是极其不错的,手起刀落,鱼鳞、鱼肠、鱼骨尽数分离。清洗干净,放在盘子中,学着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看过厨娘做鱼的样子,洒上了盐,顾叡并不识得什么是料酒,直接将梨花白倒在了鱼上面。
顾叡先生想着自己是个极其雅致的人,所做的菜自然也要极其雅致,又从外面新摘了一枝梨花,将花瓣塞在了鱼肚子里面一并放在蒸笼里面蒸起来。
青花白瓷的盘子,鲜嫩的鳜鱼,点缀着梨花。鳜鱼是从兰溪新抓上来的,肉质肥嫩,又洒了梨花白除却了鱼腥味,再加上梨花特有的香甜,倒是成就了这一道名菜。
当时与他赌约的几位好友,不过是想小小戏弄他一番而已,却没想到,顾叡竟然在无意间做了一道名菜。
从此,那一句“兰溪三日梨花雨,半夜鳜鱼来上滩。”,与梨花煮鳜鱼同为流传到今。
傅云书到了烟雨楼的时候,那小二一见两个人是外地人,穿着打扮又是富贵人家的模样,便就与二人喋喋不休的介绍起了这一道菜的来历,格外殷勤。
面对小二的喋喋不休,傅云书看了萧阙一眼,似乎明白了萧阙为何会在梨花开的时候带他到烟雨楼里来了。
“当年顾叡先生到我们家店里面来的时候,可是我们家老掌柜的亲自接待的呢,那时我们老掌柜的因为精通书画,与顾叡先生成为好友,当年顾叡先生亲手煮的梨花鳜鱼,我们老掌柜的也有幸品尝了呢。”那小二殷勤的说道。
傅云书只是哂笑一声,只当是那小二为了展览店中的招牌所说的夸张之言,赏了一锭银子,便将他打发了。怕他胡言乱语说多了,徒惹萧阙伤怀。
当年与顾叡一起来的好友中,自然是昭帝与朝云公主一行人,顾叡是萧阙的恩师,朝云公主是萧阙的母亲,其实——萧阙来楚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朝云公主的原因么。
萧阙见傅云书的神色,低声笑着说道:“记得师傅曾跟我说过,这家掌柜的原本姓林,曾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尤其擅长工笔画,是他们在楚江所交的好友。”
傅云书见萧阙这般说,倒是没想到,这掌柜的与顾叡先生是好友,并非是夸张言语。却见萧阙紧接着说道:“当日他们在楼中齐聚的时候,林掌柜的曾为他们做了一幅《兰溪春景图》,上面所描绘着当时从京城而来的众人,也不知这一幅画还在不在?”
见着萧阙似乎是自言自语,傅云书有些明白了,便问道:“公子来是找那掌柜的要那一幅画的吗?”
只是他们已经到楚江三个月了,若是萧阙是为了那一幅画而来的话,是不是晚了一些?
说话期间,菜已经上齐了,萧阙的眼中收起了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复杂情绪,说道:“这些年过去了,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
却也不提寻画的事情了,倒是傅云书听了萧阙的《兰溪春景图》之后,上面记载着是朝云公主、昭帝、顾叡,这些后来名震天下的人物,怎么不好奇呢。却见萧阙不提,心中痒痒的好奇心只能给按压下去。
青花白瓷的盘子,一尾去骨的鳜鱼躺在上面,烟雨楼中对于餐具也极其的讲究,所有碗碟、筷子,都是一律用青花瓷做的。
傅云书怕那店小二,对于传闻中的梨花煮鳜鱼好奇不已,夹了一筷子,肉质滑嫩,没有鱼腥味,有淡淡的梨花清甜的味道,再喝上一口梨花白,傅云书如同猫儿一般,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萧阙看了不由得轻笑,心中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惆怅之意,反而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