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临岸真跟你跑去河南了?”
周彦低头“嗯”了一声。
“那温漪呢?他不是该跟温漪去法国度蜜月?”
周彦自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干脆说:“江丞阳死了,这边出了点事!”
之后那边迟迟没声音,泺市警方和江家那边已经封锁了江丞阳去世的消息,于浩大概还有些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好一会儿出声。
“嗷~~死了啊,真是相当不幸!”
“……”
周彦懒得跟于浩贫,他挂了电话,往病房走,里面还是没动静,但他肯定里面的人醒着。
推开门,沈瓷果然坐在床上,初春微弱的阳光照在她脸侧,肤色显得更加苍白,整个房间悄无声息,周彦觉得此时自己的语言系统也一并丧失了,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他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警察已经走了,暂且不会再来,你先休息吧,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周彦说完转身打算出去,走到门口却突然听到沈瓷的声音。
她问:“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周彦脚步顿沉,转过身来,床上的人目光怔怔,一双眸子空得瘆人。
……
刘河镇本来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所以派出所离医院并不算远,过去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周彦去门口叫了一辆车,沈瓷在去派出所的路上显得相当平静,到点之后她自己撑着下车,江临岸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台轮椅,推着她往里走。
之前那名女警早候在门口“迎接”了,见人过来便飞奔过去,把沈瓷和江临岸都瞄了一眼,最后还是自觉转向周彦。
“照理让你们过来不合规矩,因为她不是死者家属,但为了早点破案我就破次例吧,不过可说好了啊,人见着了,她得留下来把口供录完!”
女警还在惦记着自己的差事,周彦又看了眼轮椅上的沈瓷,她还穿着医院的病服,只在身上披了件大衣,大衣又皱又脏,是随着她经历过一场逃难和生死的,此时头发也束了起来,白日之下脸上的那些擦痕和撞伤就变得更加明显。
周彦不觉吞口气,对女警说:“先去看吧,看完之后再作决定!”
女警领路,手里拿了一大串丁零当啷的钥匙,边走边跟周彦聊天:“人已经在我们这停了两天了,明天就要挪去殡仪馆,所以你们来得还巧了……”
说这话时沈瓷就跟在后面,江临岸帮她推轮椅,经过一条狭窄的弄堂,四人一车拉成直线走,女警才总算闭了嘴。
弄堂之后便能看见一间小屋,屋子有些破,建在背阴处,门上挂了块牌子——“尸检房”。
沈瓷的视线在门上停留了数秒,女警找出钥匙开门,黑漆漆的一间房,开灯之后才看到里面的样子,四壁白墙,空无一物,也没有窗,只在中间架了床木板,板子上躺着人,用白布盖着。
周彦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觉得头皮发凉。
“沈瓷……”他看轮椅上的人,又看江临岸,前者依旧面无表情,后者死死盯着板子。
女警收了钥匙,问:“怎么说?”她这话依旧是在问周彦,但紧接着听到轮椅上传来声音。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陪他呆一会儿……”
女警还愣了愣,好像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沈瓷出声。
“能讲话啊?我之前以为你不会讲话呢?”口气不算好,但沈瓷丝毫不介意,她的思维里已经没有旁人。
最终还是周彦发声,对女警说:“出去吧,让她一个人在这。”
女警还算配合,跟着周彦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回头,见江临岸还站在那。
“他呢?”
周彦叹口气,又返回,拍了下江临岸的肩膀。
“走吧,给她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如何?”
江临岸这才渐渐回神,转过来看着周彦,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狼狈不堪。
他似有什么话想说,可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拧了拧,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很快三人都离开,周彦替沈瓷把门关上,屋内没有窗,唯靠头顶那盏悬下来的白炽灯照明。沈瓷在那停了一会儿,慢慢滑着轮椅挪过去,木板上是被盖住的躯体,曲线顺着床单起起伏伏,勾勒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脚,安静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