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瓷去了西山疗养院,替沈卫办了出院手续,并把剩下的工钱跟桂姨结了结。
桂姨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这里费用贵,门槛高,之前一直劝你给他转院,你偏不听,怎么现在突然一下就要接走了?”
沈瓷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只能推脱换了工作要去外地,桂姨见她收拾得急,也没多问,只以长辈的身份唠叨了几句。
“小卫反正已经这样了,情况再差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倒是你,一阵子不见好像又瘦了不少,脸都蜡黄的,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钱又赚不尽,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以后换个便宜一点的医院,你开销也能少一点……别嫌桂姨话多啊,帮你照料了这么多年小卫,早就把你们当自己人了,往后若有事随时跟桂姨联系,反正现在通讯也方便,空了一定要回苏州来看看桂姨……”
沈瓷不喜欢道别,她这么多年辗转了很多地方,都是自己临时作好决定然后孤身前往,没人送她,也没人接她,在这个偌大的茫茫世界中,沈瓷一直是一个独行者,唯独这一次,桂姨寥寥几句叮咛的话却轻易牵出了她一些情感。
“桂姨,谢谢你这么多年帮我照顾小卫,还照顾得这么好…”
“哪里话,照顾小卫是应该的,况且你都付了钱。”
话虽这么讲,可沈瓷知道桂姨为人和善尽责,这些年一直帮她照顾沈卫,也省了沈瓷不少心,换个护工未必能做到像她这样,只是沈瓷也不善于表达,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她把提前装在信封里的钱递给桂姨。
“这是之前没有结完的工钱。”
桂姨接过去大概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多?”
沈瓷:“结到这个月底。”
桂姨:“可是这个月才刚刚开始,你按照天数算钱就行了。”
沈瓷:“还是结到月底吧,因为这次走是临时决定的,也没提前跟你打招呼。”关于这点沈瓷多少有些愧疚,想着不愿亏欠别人,所以就多付了半个月工钱,但桂姨死活不肯收,她从信封里抽了一半钱出来塞到沈瓷口袋里。
“钱你自己留着吧,不需要多给我,我就一个儿子在念大学,再过两年他就毕业工作了,我已经没多少负担,倒是你,手里本就不宽松,现在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处处都要花钱的……而且这是两码事,我干几天就拿几天工钱,你真不用跟我客气。”
桂姨自有道理把钱又硬生生退给了沈瓷,沈瓷不善与人纠缠,也就作罢了。
临近傍晚阿幸的人到了,一辆七座商务车,一个司机,外加两个跑腿帮忙的。
阿幸没亲自来,但有打电话现场指挥,差不多天黑之前就全部弄完了,拆了后面一排座椅放单架床,沈瓷亲自帮着把沈卫抬上去。
车子送走之后沈瓷独自站在疗养院门口的马路上,两边树荫成林,凉风阵阵,眼前一条不宽的马路蜿蜒而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在哪里,这就好比沈瓷此时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迈出去会遇到什么结局,也不清楚未来的方向在哪里,但路已经在脚下,她非走不可了,而且她也明白阿幸这么急着要把沈卫先送走是作何考虑,还有之前温漪被绑架,背后受谁指使沈瓷心里都清楚。
山雨欲来,她以平淡姿态应对不代表她真的完全放心,别的已经不求了,只求能够全身而退,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把沈卫送走之后沈瓷又开车回了小屋,把行李重新收拾了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带,几套换洗衣服,几本书,盖箱之前又把床头那本笔记本塞了进去,收拾完不觉已经又过了九点,浑然发觉自己晚饭还没吃,胃里其实并不饿,但她知道不能饿着上床,于是找了一卷挂面出来,烧水煮面,趁着煮面的空档又给阿幸打了一通电话。
“你安排过来的人已经把沈卫接走了。”
“我知道,上高速之前他们跟我联系过,现在应该已经出J省界了,如果顺利的话天亮之前就能赶到西宁。”
“嗯。”
随后两人沉默,各自不开口,但也没人挂电话,渐渐阿幸听到这边噗噗的声音。
沈瓷烧的水开了。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沈瓷:“烧水,煮碗面。”
阿幸:“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