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染了黄发高高瘦瘦的男人,就坐在靠门左手边,以前和江临岸及周彦念同一所大学,不过平时交往不深,也只是偶尔场合上遇到碰下头而已,这会儿大概是酒多了,又拎不清状况,所以稀里糊涂就把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结果苦了于浩,可怜他吓得魂飞魄散,手指在下面一个劲地捻。
“妈呀我夜观星象,今晚恐有大凶,果然啊果然……”念了一遍之后又抬头吼那黄毛男人,“猴子你TM给我少说两句,小心血溅当场!”
空气里都能闻到火药味了,特别是江临岸和周彦的眼底分明都开始出现戾气。
有些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在场很多都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一起玩了,自然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清楚“甄小惋”三个字对于江临岸和周彦来说是禁忌,甚至这些年一直谣传两人关系早就面合神离,其中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种场合玩归玩,可以玩得很疯很放肆,但是起码的底线得摸清,所以旁边有人也开始帮着于浩劝:“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
但被称为猴子的男人明显不服气,摇着手里的杯子一个劲辩驳:“……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当年姓甄的那日本妞明明是周彦的马子,最后却被姓江的睡了去,最后搞得那女人吸毒自尽,直接死姓江的床上,这事当时我们学校谁不知道?……还成天标榜两人是兄弟,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他们俩倒好,朋友妻轮流搞……现在又来了个沈……沈什么?……前脚被姓江的搞过后脚就和周彦同居……这算什么怪癖好?”
黄毛男人越说越离谱,任凭旁边的人怎么都摁不住。
于浩脸上已经显出绝望之情,真后悔今晚弄什么聚餐办什么开业派对,眼瞅着旁边江临岸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温漪更是一脸惊愕之余频频看向于浩。
于浩朝猴子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强行把醉醺醺的猴子从椅子上拽起来拉了出去。
包厢里终于消停,可气氛却突然变得像上坟一样冷。
温漪眼底浮光闪过,脑中不断回忆刚才那人说的字句,日本女人,吸毒,自尽……这是她此前完全没有涉及到的范畴,关于江临岸和周彦,关于那段不堪的往事,她和江临岸交往两年,却从不曾听他提起过只言片语。
温漪猛然惊觉自己的敌人可能不止是沈瓷。
“临岸,你……”她意识剥离似地转身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侧脸深沉,眼底一片寒意,目光也不知定在哪里,却捞过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包厢内空气像被冻住了一般,于浩大有一种“活不过今晚”的恐慌感,无奈之余他只能频频朝芳老板使脸色,整场之内面色还能如常的大概也只有她了,可芳老板全然不理于浩的求助,当他透明人,于浩被逼急了只能隔空发信号。
“pi~pi~pi~”
Pi了几声之后芳老板才摆出架势,冲满桌的人吼了一声:“喝酒啊,干嘛都停下不喝了?……陈年旧事可以聊,故事也可以说,但酒不能停!浩子刚可又叫我去醒了两瓶ContiLaTache,喝不掉我这不让存的,全给我兜回去……”
由此可见这位老板娘似乎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边吼又边张罗服务员往各家高脚杯里添酒,还叮嘱服务员务必全都添满。
五位数一瓶的踏雪在这弄得跟超市打折促销的张裕干红似的,于浩忍不住狂抹一把汗。
“这酒不是这么喝的?”
“不是这么喝该怎么喝?像你那样浅口小抿,然后一瓶红酒存这喝两年还没喝完?那估计你这酒馆不出三个月就得倒闭!”她怼于浩丝毫不客气,于浩似乎也习惯了老是吃她瘪,嘴巴撇了两下便不再言语。
添完酒后每个人杯子里都是暗红色的一整杯了,两瓶LaTache很快见底,芳老板眉开眼笑地又招了服务生去拿酒,自己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来,都走一个,走完这圈儿后面还有,不过都甭醉啊,醉了得付酒钱!”她举着空酒杯打趣,气氛总算再度被调动起来。
对面有人问:“喝酒没问题,不过怎么看醉没醉?”
“对啊,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于浩也认识到了,随手招了个服务生过来。
“去,拿纸和笔进去。”
于是一桌人就看着于浩耍把戏似地折腾,他先是把在座各位的名字都写在纸上,再把纸叠好扔进一只空杯子。
于浩:“杯子我保管,回头散席的时候你们给我每人抽一张!”
“抽一张干嘛?你打算今天开业大酬宾派优惠券?”有人在旁边打趣。
于浩嗤了一声:“什么开业大酬宾,抽纸决定你们谁买单!”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抽自己名字?这多没意思啊!”
于浩却干笑两声:“没这么简单,反正到时你们照着做就行!”
众人:“……”
包厢出去直通后阳台,沈瓷就站在那里,不时还能听到房间那头传来的说笑声,眼前浮光掠影,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人在房间里推杯换盏的样子,可是她清楚自己不属于那里,刚才在里面熬了半顿饭已经是极限了,倒不如站在这里喝西北风来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