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大塍易主,陈韵作为唯一继承人坐拥万贯家产,而陈遇和黄玉苓将一无所有,背着骂名被驱逐出陈家和大塍,陈延敖更是喜当爹,一跃从“叔叔”变成了“父亲”。
这剧情简直就是一场反转剧,沈瓷都不得不佩服陈立发的套路,而如今他人已逝,却留下这些未亡人来承担恶果。
可以说陈延敖和黄玉苓是咎由自取,但陈遇和陈韵却是无辜的,他们只是上一代的牺牲品,却要以往后漫长的岁月来共同背负污名和耻辱,特别是陈遇,他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沈瓷不觉低头喘了一口气,看着软塌上哭得已经眼泡浮肿的陈韵,牟然觉得这世上最可怕的竟是人心。
“我本想让你来把她送回去的,因为也不清楚她具体住哪,可没想到睡得这么快。”周彦苦笑一声,问,“要不把她叫醒?”
沈瓷立马制止:“别,让她睡一会儿吧,今晚如果能喝点酒睡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彦也不再勉强了,走去对面休息室拿了条毯子过来盖在陈韵身上,转头见沈瓷呆呆站在那,脸色很不好看。
“外面是不是要下雨了?”
“没有。”沈瓷摇头,思绪未定。
周彦也不多问了,倒了杯温水过来,碰她的手,她的手竟是凉的。
“喝点水,坐一会儿,估计一时半会儿她也醒不了。”
沈瓷便压了一口气坐到旁边靠墙的沙发上,捧着水杯喝了一口,被搅动起来的心绪总算缓了一些。
榻榻米上的温漪翻了一个身,毯子滑落下来,沈瓷又凑过去帮她盖上。
“她刚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沈瓷问。
周彦插着裤兜靠在柜门上:“没说她家里的事,说了点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
周彦苦笑低头:“你应该能够猜到。”
沈瓷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去又看了眼旁边的陈韵,这个傻丫头,大概是人生之中第一次碰到如此剧烈的跌宕,而她却第一时间跑来找周彦,可见周彦在她心里的位置。
“说说你对她的看法吧。”沈瓷突然转过身来,目光晶透地看着周彦。
周彦被她看得有些不适应,别了下头:“什么看法?”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丫头对你什么想法,你对她什么想法,这么多年了,总该好好作个了断。”
像是三堂会审,难得见沈瓷愿意主动问他感情上的事,周彦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你义正言辞的样子。”
“……”
“不过我对陈韵的看法,怎么说呢?”周彦又笑了一声,显得很轻淡,“她性格不错,率真,活泼,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也没有一般富家小姐的娇气和矫情,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好像就有很多人追,加上家世好,所以应该是大多数男人娶妻的理想对象,但不包括我。”
沈瓷顿了顿:“为何不包括你?你与那些大多数,有什么不一样?”
“这点很难跟你解释,但陈韵对我而言真的只是一个校友,一个年纪稍小的女性朋友。”这个答案已经很明确,沈瓷其实清楚周彦不会接受陈韵,只是心里有些好奇,他与江临岸曾经爱过同一个女人,且爱得刻骨铭心。
那个女人……
“介意我问一下吗,甄小惋属于什么类型?”
周彦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沉了沉,但很快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舒淡的笑容。
“小惋应该属于……你见过日本的樱花么?”
“见过,国内也有。”
“她就属于樱花那种类型,其实外形而言没有太多优势,个子不算高,五官不算特别精致,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你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沈瓷苦笑一声:“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锦坊还留着她的照片,长发,圆脸,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嗯,可能真的就像你说的,像樱花一样灿烂。”
周彦之后便没再接话,插着兜低下头去,沈瓷几乎可以拼凑出九年前甄小惋的模样,明眸皓齿,灿若夏花,有与年龄相符的纯真和通透,这种女孩子确实有独特的魅力,只可惜最终被命运捉弄,惨淡收场。
周彦已经面露异色,沈瓷舒了一口气。
“抱歉,我是不是不该问你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