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岸,你出来吃点东西吧。”
“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自己身体要紧。”
“听到我说话吗?……别总让妈担心,就当妈求你了,你好歹出来看一眼,我……”秦兰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她搞不懂为什么情况会突然变成这样。
都已经过去九年了,这九年都是好好的,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岁的爱情谁会真的记一辈子呢?可是她终究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心思那么沉那么厚,硬生生把这些淌血的真相独自在心里捂了九年,不断撕扯不断溃烂,直到遇到沈瓷。
秦兰又抹了下眼泪,将快要倒下去的身子靠在门框上。
“妈知道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妈心里又何尝舒服过?”
“那是一条人命啊,你恨我,恨爷爷,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当初发生那种事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本意不是那样,只想让她离开你……”
“也没想过最后她会选择那条路,临岸,你要相信我,更何况后来我们也作出补偿了。”
“……人死不能复生啊,就算你心里再恨,再怨,起码也要看活人的面子。日子还得过,我和你爷爷才是你的亲人,你何苦为了一个死人找沈瓷回来气我们?……值得吗?她不是甄小惋,她也替代不了甄小惋,而且你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
秦兰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劝,带着低哑的泣音,她好像一下子明白儿子最近反常的举动了,说到底他还是咽不下当年那口气,过不了甄小惋那道坎,所以非要重新找个女人回来跟他们作对,情愿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也要和那女人在一起。
之前秦兰以为是他被沈瓷迷了心智,现在才知道他心里苦楚太重,罪孽太深,更是心疼。
“临岸,算妈对不住你,可是做这些也是为你考虑,你好歹出来吃点东西吧,医生说……”结果话只喊到一半,卧室的门却突然开了,江临岸寒着一张面孔站在门内,眼底通红,布满血丝,绝戾得几乎吓人。
秦兰顿了一下,但很快抹了眼泪又笑开。
“出来了,吃点东西,我让厨房给你炖了…”可话音刚落,江临岸已经推开她往外走。
秦兰当时手里还端着饭和汤,被推了一下之后小半碗全淋她身上,她也顾不得擦一下,放下托盘就往外追,可江临岸人高腿长,几步就要出走廊了。
秦兰在身后急着喊:“医生说你身体还没恢复,这么晚还要去哪儿?”焦灼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前面的人却只当听不见,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了。
“临岸!”
温漪不知什么时候从客厅跑了过来,两人正好撞个正着。
江临岸面色顿了顿,没料到她还没走。
“你要去哪儿?”温漪上前握住他的手臂。
江临岸往后退了点,一臂甩开。
温漪眼色闪了闪,再大的心也会觉得难受的,她已经忍了一晚上,这会儿眼泪就当着江临岸的面一颗颗往下砸,虽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可耻,但还是控制不住。
“你是不是还想去找她?”
“……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要不我开车送你去?”温漪呜咽着出声,语气近乎祈求。这一点她完全没有遗传到梁文音,她们母女俩性格几乎相反,如果这种事搁在梁文音身上肯定要闹个两败俱伤,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可落在温漪身上她竟然还能做到如此委曲求全,也算是一种功德了。
可惜江临岸并不是善良之人,他看了温漪一眼,嘴皮子动了动,本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只是稍稍绕开她,还是走了出去。
温漪一手伸过去最终扑了一个空,只余满手湿凉的空气。
江临岸的背影已经融入夜色中,秦兰追了上来。
“为什么你不拦住他?”
情急之余秦兰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责备,温漪站在原地不由苦笑,面容凄然。
她拦得住么?心都不在她身上,她拿什么去拦?
……
半壶茶水下去了,沈瓷心境平和了许多,受了凉的身子也渐渐暖了过来,她捧着茶杯问对面的周彦:“你怎么会突然过去?”
周彦苦笑:“秦伯母叫我过去吃饭。”
吃饭啊,原来是这样,想来原本该是一顿和睦的晚饭,大概都被她扰了局。
“你呢?你怎么会去那里?”周彦问。
沈瓷托着茶杯想了想:“去砸场子的。”这话分明就是讽刺,说完自己也笑了出来。
周彦跟着也笑了笑,一时两人又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才又开口:“饿了吗?要不出去找地方吃点东西?”这会儿外面雨也停了,只是沈瓷抬了下手,面露尴尬:“我穿成这样,不大适合出去吧。”
周彦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穿的还是他的睡衣,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
“也是,那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随便做一点吧。”
“你会做饭?”
“勉强算是会一点吧,不然在日本上学那几年得饿死。”
“……”
周彦起身很快进了厨房,半小时之后端了两菜一汤出来。
沈瓷没想到这男人手艺还不错,小半碗饭下去,对面周彦又给她盛了一碗汤,她抬头说谢谢,刚好撞入他温和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