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的路上,每当妈妈说起程铮的事,刚起了个头,苏韵锦就岔开话,她反复询问妈妈的身体状况,妈妈说多亏了有周叔叔在身边细心照顾,家里、公司两头忙碌,体重减轻的速度都快和她这个化疗的病人差不多了。
苏韵锦注意到,妈妈现在说话的时候三句不离周叔叔,再怎么说,这次半路婚姻对于妈妈来说是幸运的,至少她遇到了一个真心善待她的男人。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她和程铮磕磕碰碰的,能否有幸相伴到垂垂老矣的那天?到那时他牙齿松动了,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她也老糊涂了,今夜的事明朝俱忘,一切心结烟消云散,无力去彼此伤害。然后他们并肩坐在黄昏里,忘却了身边人的姓名,忘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手却还紧紧挽住对方……幻想着这一幕,苏韵锦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返回的途中经过一个小药店,苏韵锦让妈妈在门口等自己一会儿,以买些预防感冒的药为由进去转了一圈。回去后叔叔依旧热心地嘘寒问暖,苏韵锦若有所思,问起了他公司里的一些事,他当即对程铮一家人的关照赞不绝口,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这些都是看在苏韵锦的面子上,语气和苏母如出一辙,让苏韵锦千万不要错过对她那么好的男孩子。苏韵锦自嘲地说,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有些事还不如程铮周到,也难怪有什么事叔叔都宁可先对程铮说,她反而什么都不知道。叔叔闻言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就此带过。睡前,妈妈不顾苏韵锦的抗议,又好好劝了她一回。
第二天早上,苏韵锦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屏住呼吸等待一个结果。这段时间她总是没来由的困倦,经期也推迟了一个星期,先前以为是自己情绪上的问题影响到生理反应,拒绝去想另一种可能,然而当她终于看清早孕试纸上清晰的两条线,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她却因此更加的不安,像濒死的人被告知中了头彩,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恐惧。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了异样的动静,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交集在一起,然后周叔叔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语调中透出喜悦,妈妈也轻轻地敲洗手间的门。
“韵锦,你好了没有?”
她心中一惊,迅速将试纸揉碎冲进厕所里,一开门,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程铮。
苏韵锦很想扮出一个意外的表情来配合妈妈和叔叔的“惊喜”,以往她也许会尝试着那么去做,好让大家都没有那么尴尬,但是试纸上的两条红线带给她的强烈冲击余波犹在,让她完全没办法定下心去想眼前的事。只能呆呆地任妈妈将她拉到程铮面前。
“这孩子就是别扭,一晚上都在念着你,见了面一句话都不肯说。”
“是吗?”程铮顺着苏母的话,扭头去看身畔的苏韵锦,表情莫测,“你真的在念着我?”
苏母和老周相视而笑,双双去到厨房准备早餐,仿佛为他们的小儿女情态而避嫌。
“这么快就‘散心’回来了?”苏韵锦等他们离开后才说道。
程铮说:“你别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好歹还知道离开家之前应该打声招呼。你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见到我有那么恶心?”
“程铮哥哥,你这次在家里玩几天?”妹妹见到程铮很是开心,忍不住凑上前说话。
程铮笑了笑,“下次回来再带你去玩,我和你姐有事要赶回去。”
“好不容易回来,不多留几天?”“专心”在厨房忙碌的周叔叔和苏母耳尖得很,手没擦干就走了出来。
“本来应该让韵锦多陪你们几天的,可是她不在家的时候,我连袜子放哪都找不到,一点头绪都没了。而且明天我们说好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
“明天,那不是今天就要赶回去?”苏母难得见到女儿,不免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