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在发抖,全身都在颤抖,可是切嗣仍将手指紧紧的扣在扳机上,丝毫没有放下的打算。
我要拯救所有人,我要成为正义的伙伴,所以不能犹豫,不能不舍。
“怎么了,为什么要迟疑。”圣杯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嘻嘻笑道“在幻境中你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吗?事到如今还在害怕什么?”
目光在爱丽身上飘忽,突然瞥见手腕处的绷带,那是万骨枯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伤痕。
“你真的能救爱丽吗?”
他的话一语成谶,一直以来错的都是自己,拯救所有人?别开玩笑了,从始至终,自己就没有拯救过任何人,只是无意义的让双手沾满鲜血。
夏蕾的笑脸与爱丽安详的睡脸重合在一起,切嗣不想去看,可“圣杯”用手撑着他的脸,半强迫似的让他将目光汇聚在爱丽的脸上。
十二点的钟声在此时敲响,洪亮的声音像极了万骨枯当时的嘶吼。
“给我自私一点啊!混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切嗣抠动了扳机。枪口冒出青烟,他反手一枪,打在“圣杯”的肚子上。
“圣杯”化为淤泥倒下,他抱起昏迷的爱丽,拼命的奔跑。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说过要拯救所有人,明明杀掉爱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就是下不了手,拯救所有人,正义的伙伴,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圣杯中污染物喷涌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快,污染物汇聚成一道洪流,向切嗣涌来,所到之处,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尽数吞没。
魔术回路最大限度的催发,心脏剧烈的跳动,切嗣抱着爱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拼命的往外逃。
仿佛身体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切嗣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或许是因为强化魔术的副作用,也或许是因为心痛吧。一直一来做了这么多,却在最后一刻背弃了自己的理想,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自私,当初在湖边与夏蕾定下的约定,被自己亲手打破。
正义的伙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自己只是一个以正义为精神麻醉剂的胆小鬼。
睫毛微微抖动,怀中的爱丽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不断变换的场景,还有眉毛拧成一个川字的切嗣。
她展颜,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舒心微笑“如果是以前的切嗣,即便再悲伤,也会选择拯救所有人吧。”
“以前的我?”
“遇到万骨枯之前的你。”
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切嗣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安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一步跨出教堂,切嗣往山下奔去,在爱丽的身体里有圣剑的剑鞘,只要靠近Saber,无论多严重的伤势都能恢复。
手扶着切嗣的手臂,爱丽咬紧牙关,一点点的撑着自己的手往上爬,直到双手触碰到切嗣的脸颊,她的声音细腻的如二月春风,呢喃道:
“我呀,从未如此开心过。”
手指抚摸着切嗣的脸颊,眼角弯成月牙的形状。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现在的切嗣,才是最像人类的切嗣。或许你会讨厌抛弃正义的自己,或许你会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但是这样的切嗣才是我最喜欢的切嗣,比任何人都要胆小,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爱丽的嘴里吐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切嗣的脚步骤然停住,他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怀里的女孩。
爱因兹贝伦家以人偶术闻名,早在这次圣杯战争之前,他们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其中就包括在切嗣身上种下魔偶的种子。
手指缓缓的上移,为切嗣擦干眼角的泪水,爱丽在他的耳边低语“去吧,我的骑士,以后要活的自私一点呐。”
挣脱他的怀抱,爱丽摔倒在地上,再次念出爱因兹贝伦家的咒语,切嗣在它的控制下拼命的往前奔跑。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药瓶,颤颤巍巍的倒进了自己的嘴里。银白的发丝风中飘扬,爱丽望着远去的切嗣,笑靥如花。
银白的花朵凋零在风中,然后被“洪流”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