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耕儒……”
康熙微眯双目,低吟一般,他先前只以为玉醐的玉是名字中的一个字,并没想过居然是姓氏。
“玉醐,哦,原来如此,原来你是玉耕儒的女儿。”
康熙波澜不惊,说起玉醐的名字时一字一顿,又反复咀嚼,仿佛这不是个名字,而是首诗,口齿生香。
“我爹……”
玉醐并不想趁此机会替父亲求情,只是想表明父亲如今身在青龙河畔的营地,近在咫尺,若是康熙的病不见轻,她想请康熙准许父亲戴罪为其治病。
只是她刚开口,康熙却道:“朕今日也乏了,你跪安吧。”
玉醐缄口,随后告退而出。
账内的巴毅同康熙,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相当尴尬,巴毅没料到玉醐会在此时坦露她的身世,而自己,有隐瞒不报的嫌疑。
终于,康熙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表情肃然道:“她来蒙江多久了?”
巴毅愣了愣,不知皇上口中所言的是谁,须臾便明白该是玉醐,因为玉耕儒充军发配蒙江是皇上下的旨,以皇上的才智,粗略估算都能知道玉耕儒到蒙江的时间,巴毅遂道:“就在皇上微服私访来此之前不久。”
康熙慢慢转身,望着巴毅道:“朕知道你没那么冲动,不会将罪臣之女弄在身边,所以她该是自己来的,想京城距此千里迢迢,她可真是不一般。”
巴毅亦是如此感叹:“臣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因为无处安身,更无法糊口,适逢孙禄山招护院,那孩子,竟然跑到孙府去应聘,所以,她正如皇上所言,可真是不一般,后来臣得知她是玉大人的女儿,才留在身边做了马官,玉大人救过臣的命,臣如此做,只是投桃报李,只是臣也没有格外关照她,她是马官,每天喂马,也随着臣查破了孙禄山一案,还替人看病,她倒是非常勤恳,也毫无怨言,从一个大家闺秀沦落到如此地步,一般的人,怕是早想不开做了傻事,可是这孩子有股劲儿,那是玉耕儒的影子。”
康熙端坐在炕上,李连运拿过一张狼皮褥子盖住他的腿,又端了杯热茶给他,康熙也不接,手按了按太阳穴,说来这一天没少折腾,他又抱恙,面现疲乏之色,淡淡道:“朕说了那么一句,你倒是洋洋洒洒一大篇,看来你对玉醐很是欣赏么。”
巴毅心底一惊,面上如常:“皇上也说她是奇女子,这样的女子,臣当欣赏。”
康熙睇了他一眼,突然改口道:“达尔罕王给朕上疏,意在春暖花开时节给你和漱玉格格办婚事,朕已经准奏,想来他也把这件事告诉你了,眼瞅着天就暖和了,你酌量个人选暂代你监管蒙江,然后回吉林乌拉成亲去吧,你与漱玉格格的婚事一拖就是几年,老夫人可是对朕颇有怨言呢。”
巴毅猜出康熙的用意,面上无波,只尊声:“嗻。”
康熙忽而笑了:“朕这次来,怎么感觉你与朕有些生疏,不似往日那般亲近,朕与你虽是君臣,也是朋友,想当初咱们二人并马齐驱,有说有笑,何等融洽。”
他其实是猜测,或许是因为玉耕儒一事,巴毅对他有怨言,倒也不一定是为了玉醐,而是株连玉耕儒,其实真的并不在理,康熙深知巴毅的个性,虽然不是那种宁折不弯的耿直,但心底还是颇有正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