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越眼眶发红,忽然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陈云诺一惊,“怎么了?是不是他们还打你了?”
她是后来的,只是看着都觉一颗心涨得生疼。
谁家弟弟儿子被这样对待,不得心疼死。
偏生云长越像是习惯了一般。
“疼。”
云长越憋出一个字。
她伸手来检查他身上的伤,少年却不肯给她看了。
“阿、阿诺。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陈云诺伸手拨开他额间的发,沾到了伤口上,血肉模糊的,“怎么叫不是叫?小点些,要破相了,以后怎么娶美人?”
直到处理完伤口,少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等夜深了,我带你走。”
陈云诺把声音压得很低。
少年问:“你也走吗?”
她愣了一下,“不,先想办法让你出宫。”
“那我、我不走。”
声音很轻,却异常的执着。
陈云诺抬眸看眼前的少年,“留在这宫中就是死路一条,出去尚有一线生机。”她想了想,又放缓了语调:“那些人会用更恶毒的方法试探你、折磨你,你的六皇叔,不但不会帮你,而且乐见其成。”
“我知道。”
云长越语调沉着,越愈发的固执,“我不走。”
她一时竟觉束手无策。
轻叹了一声,摸摸少年的头,“长越,你要乖一些。”
“我不走。”
陈云诺无言以对。
天色渐暗,殿中没有灯火,一片黑漆漆的,只有窗户缝里透进来的一点亮光。
少年的眼眸很亮,再狼狈也掩不住眉目俊朗。
她耐着性子劝:“他们在设局等你父王来钻,到时你必然成为筹码,皇位争夺之中丧命者无数,你若不走,便是这头一个!”
“我……”
“算了。”
陈云诺不想也知道,定然还是那三个字。
“才被他教了几天,怎么都是一样的死性子。”
她想起顾诀来,连训人的时候,凤眸中都难掩温软之色。
心下不由得有些后悔,不该让他教云长越的。
当下不再多言,“你……多小心吧。”
说罢,转身欲走。
衣袖却忽然被人拉住,一回头,云长越眸色如星的看着她。
“我不走、是因为……走了也未必能活。”他顿了顿,“顾相说过:生门有死,死门有生。生生死死,皆由人定。”
她差点都被绕进去。
心下不由得又念起顾诀来。
这教的都是什么?
想着想着,不由得微微而笑,“你们这些书呆子啊……”
她的顾诀远在千里,心中一念,便是千山万水,也近在眼前。
云长越道:“我知道,所以我不走。”
殿门有些许响动的声音。
“我先走了。”
陈云诺掐了掐少年的脸,飞快的翻窗而出。
却是风声微动而已。
云长越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看着窗户微开,倾斜而入的些许月光。
喃喃自语一般,“因为你在,所以我不走。”
……
又四日,宫中各处越来越严谨。
连栖凤宫的人,都已经不能随意出入。
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卫军,陈云诺索性就呆在千和殿里。
几个小内侍都烧死生面孔,反倒真的是谁也不认识谁,很少聚在一处瞎扯淡,倒给了她混着的机会。
只是这一日,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的拘着,日子异常的难过。
傍晚时分。
英王回宫面见老皇帝,身着金甲,佩戴长剑,立于宫门前。
吓得守宫侍卫立刻将宫门紧锁,火速来报,“英王率兵逼宫!”
千和殿里,正在用膳的老皇帝吓得从椅子上滑下去。
云靖宇一把将人扶住,“父皇莫慌,待儿臣去看看。”
语气中竟隐隐还有兴奋之意。
陈云诺混在一群内侍宫人之中,数十人浩浩荡荡的跟着往宫门口去。
果然见云景明率兵立于马上,长剑指天,“云靖宇你这逆贼!竟然挟持父皇,谋朝篡位,其罪当诛!”
身后符合声成一片。
足有万人之众。
云靖宇站在宫墙之上,负手笑道:“二皇兄此话何来?不过是父皇犯了旧疾,传我侍疾病。你失踪数日也就罢了,还召兵逼宫,岂不让皇弟我寒心?”
“云靖宇你少假惺惺的!开宫门受降,交出父皇,我绕你不死!”
“你若是真的担心父皇的安危,不如卸甲弃剑,亲自进宫去见?”云靖宇尚算温和,却在下一瞬,面色突然一冷,“率兵逼宫还装什么忠义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