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不属于她的温柔落在她的眼里异常的堵心。
台上拉奏着的二胡是悲的,桌上摆放着的佳肴是苦的,她的心此时是刺痛刺痛的。
精彩的戏曲引得连连的喝彩和掌声。越是处于喧嚣的环境里,她就越是感到一种全身心被包围的孤独。
她轻声地跟身侧的季向楠说道:“不好意思,我先上个洗手间。”
季向楠微微点头,目送着她落魄孤单的背影穿过人群,消失在转角的地方。
确定她已经走远了,桌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碗筷,把目光集中在秦深的身上。
秦深似乎没有察觉到别人的注视,依旧淡定地夹起一块海参送进嘴里。
在座的其他人相互交流着眼神,向来急性子的傅伦塔最先沉不住气,直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不用指名道姓,不用说清来龙去脉,该懂的人都懂什么意思。而很明显,秦深在故意地装傻。
在所有人的凝视下,他旁若无人地夹起一块又一块的菜,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傅伦塔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没有发现晚晚的神色不对劲儿吗?”
作为主角的秦深,他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空气大约停滞了一分钟,修长的手指终于放下了筷子,就在众人以为他准备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刚释放的手又拿起了右侧的小酒杯。
跟秦深认识了那么多年,季向楠熟知他向来不会主动喝酒,除非是遇到什么伤心烦恼的事情。
半是担忧,半是疑惑地关切道:“阿深,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秦深没有说话,只是左手拎着酒壶在酒杯里倒了一杯又接着一杯的白酒往嘴边送。
其余的人还能忍受着如此压抑的气氛,南红豆吵闹惯了,实在耐不住性子地劝说着,“深哥哥,你别光顾着喝酒啊!”
再度被无视,南红豆故意抛出气话,“你家未婚妻都不理你了,还在这里喝什么闷酒?”
深邃的眸光闪了闪,他盯着见底的酒杯,咽了咽唾液沫子,“我出去抽根烟。”
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站起来就往林依晚离开的方向大步地走去。
两位迷糊的当局者都已经离开了席位,南红豆赶紧向殷茵八卦道:“殷茵姐,深哥哥和晚晚他们两个咋回事儿?”
其他几个大男人没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但是不得不说南红豆提出的这个问题正好合他们的意。
一个个好奇的耳朵竖起来,连轻微的呼吸都几乎小心翼翼地屏住了,着急地等待殷茵的释疑。
在他们心目中,秦深跟殷茵最好,基本上很多话都会跟殷茵讲。可是,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关系太好,才会让别人以为他们两个才是一对的。
想必林依晚也是对他们之间的相处存在什么误会吧。
别人不知道殷茵的性取向,他们是知道的。别人不知道殷茵喜欢的是谁,季向楠是知道的。
所以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殷茵对秦深并没有存在任何的心思。
刚才从长廊走到这里的一路上,秦深确实是跟她讲过几句话,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比他们知道更多的事情。
回想起来,她把秦深的表现归纳为简单的一句话,“阿深在猜疑晚晚打心底里抗拒他。”
傅伦塔感觉郁闷皱了皱眉头,“阿深为什么要猜疑?直接问不就好了么?”
已为人妇的南红豆颇有经验地教导道:“这你就不懂了,感情的东西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谈个恋爱都要这么猜疑来猜疑去,累不累啊!”
季向楠幸灾乐祸地插入了一句,“所以活该你单身了三十年。”
虽然傅伦塔喜欢勾搭女孩子,但是他对外向来都给自己打上一个单身的标签。
然而,季向楠的这话,却引起了殷茵严重的不满。勾起的红唇嘲讽道:“单身三十年?呵,你看他身边的红颜知己有少过吗?”
傅伦塔的风流史早就传遍了上流阶层的交际圈。南红豆阴嗖嗖地预言道:“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说不定明天他就栽了。”
季向楠意有所指地戏谑道:“他早就栽了。”
南红豆嗅到一股八卦的气息,“栽哪了?”
好看的眉头顿时皱了皱,紧张地转过头盯着季向楠,期待他会把话儿说清楚。
捕捉到季向楠向自己投来一束意味不明的眼神,殷茵顿时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捧起陶瓷杯,小抿了一口。
难得又能戏弄他们一番,季向楠的心情大好,“这个嘛,你得问伦塔他自己了。”
每次谈及这个问题,傅伦塔都会狡猾地转移了话题,“向楠你那么有空,还是去陪我家老头子下棋吧。”
季向楠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哎,这家伙,给他机会都不懂得好好表现。既然他不想承认,也不想公开,那就算了。
“那是你老爸,要陪也是你陪。”
关注的话题又一次被不巧地避开了,殷茵心里感觉有少许的不是滋味,失落地喝下一杯闷酒。
闲话说完了,季向楠还是把话题绕回秦深跟林依晚的身上,“你们说,晚晚现在失忆了,还会喜欢阿深吗?”
“记忆会遗忘,但感觉不会。深爱着一个人,无论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她的感情都是不会变的。如果变了,那么就是一开始的时候,便不是深爱。”
南红豆说这话的时候,深情地看着连理枝,借着解释的名义又跟他高调地表白了一把。
傅伦塔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谬论,微笑着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一开始就是深爱?”
“看她的眼睛啊。一双满含爱意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一个人见到心爱的人,目光都会不自觉地投射在她的身上。”
虽然她不是演员,但她的搭档就是一个真才实干的影后。之前橙子在练习的时候,没少听她背台词。
傅伦塔和殷茵若有所思地对望了一眼,又避之不及地挪开了慌乱的视线。
穿过喧嚣的人群,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地远离让人感觉窒息的热闹。
缥缈的铜锣声还隐隐约约地传来,轻轻地敲击着她的耳膜。即使她有意去躲避,却无法真正地逃离它的缠扰。
从洗手间出来,她凝视着倒映在镜子里的那抹落寞的身影,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摆出这么可怜的模样给谁看?”
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微弱的回音也没有。
她感觉自己有些糊涂了,竟然在自言自语。大概是中午没有小憩一会儿,又或者是刚才喝了点酒,反正不是因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