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古筝了。尽管指法还有些生疏,可是并不影响她顺利地完成一段演奏。
遵循着脑海里的记忆,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挑拨着紧绷的琴弦,渐渐地寻回了遗失的手感。
秦深看着她认真地弹奏着古筝,藏在眸子里的漩涡越发的幽深。刹那间的晃神,让他以为一切又重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的她,只要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拿出她最喜爱的古筝出来练习,平复心情。她说,太浮躁的人并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催眠师。
心平如镜,才能洞悉一切。
那么晚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破层层的虚像,拾回过去的记忆?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指尖按下最后一缕弦动,林依晚没有等到期待中的赞赏。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秦深,才发现他早就已经神游太空了。
她不满地嘀咕道:“太可恶了,听我弹奏还能跑神!”
灵魂的奏响戛然而止,他的思绪也随即回到了现实。他轻笑了一声,“呵,我在认真地聆听。”
看他的样子都知道他在忽悠自己,林依晚全然不信地敷衍了一句,“哦。”
“准备好了么?准备好的话,我们就去大堂里面吧。”
重拾旧爱,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法尽善尽美。林依晚点了点头,抱起已经调好音高的古筝跟着秦深的身后走。
大堂的高位上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家常。
“老林,你在家里闲着,还不如来我这里陪我下下棋。”
“呵,来这里看见那么多人,心里闹着慌。”
“今天人齐,是他们过来给我这个老头子贺寿。要是平时,人影也没一个。”
“起码他们还能回来陪你。可怜我的晚儿、瑶儿都不会再回来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正常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又开启了几十年惯有的互怼模式。
“哎……要是她们还在,无论谁嫁给伦塔,我就能做你的岳父了。”
傅老的胡子抖了抖,“老林,我说你能不盯着我家老幺吗?”
“行啊。”傅老还没有高兴完,又被他膈应了一顿,“借小胖墩给我带回家。”
“你来我家不就行了吗?借什么借!”
“真是小气鬼,借个孙子来玩一下都不行。”
“老婆都拱手让给你了,还想我借儿子孙子给你玩?门都没有!”
“什么叫拱手让给我?明明是你年轻时长得没我好看。小茹看不上你。”
“那行吧,结果呢,你们说要把女儿嫁给我,然后呢,害我等了十几二十年。养的干女儿最后还是被你家那小子拐跑了。”
提起林琳,林老的眼神忍不住变得黯淡下来了,“琳儿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傅老才不管他此时是真的忧郁还是假的忧郁,继续调侃道:“所以啊,都说你把女儿嫁给我多好。”
林老气呼呼地盯着他,“你就是非要跟我家小茹扯上关系不可?”
“是的。”
“做梦。”
“现在想做都没得做了。”
“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两位老人家已经涨红了脸,一场剧烈的口舌之争马上又要爆发起来。傅司敦赶紧走上去岔开话题,防止一场激烈的战争。
自从他开始记事以来,这两位每一次碰面都是和和气气地开头,然后又以大比一场为结束。
趁事情还没有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及时地分隔开两人才是正道。
“爷爷,外面的宾客来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出去会会客吗?”
“让他自己去就行了。小胖墩,过来陪林爷爷出去透透气。”
“去什么去,这是我家宝贝孙子。当然是陪我出去会客。”
“说你吝啬还死鸭子嘴硬!借个孙子陪我去散散步都不肯。”
才消停了不够五秒,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傅司敦只好赶紧转移傅老的注意力,“爷爷,叔叔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满是皱褶的眼珠子闪过激动的光亮,“嗯?老幺回来了?”
“是啊。奇爷爷说,叔叔正在过来大堂这里。”
林老酸溜溜地堵堵嘴,这宠坏子孙的老头!宝贝孙女们离开以后,他就见不得别人的团聚,还是别留在这里糟心了。
“你家老幺来了,那你孙子借我用一下。”
这次傅老一点都不在意,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手挥了挥打发两人一边去,“恩恩,去吧,去吧。”
傅司敦领着林老前脚刚离开大堂,秦深和林依晚后脚就踏进来了。
穿着长袍的老头子坐在高位上,在身后龙虎雕纹的映衬下,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庄严。
林依晚加快了小碎步紧跟在秦深的身后,缩短了原本刻意保持的距离。
秦深恭敬地抱拳问候道:“傅老。”
傅老微微点头示意,“深小子,我家老幺呢?”
“他应该在外面。”
“他干嘛还不进来?”
“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