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敬西！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大脑循环播放雷潇潇抛下的决绝话语，霍敬西辗转难以入眠，后半夜，他发起了低烧，冷汗淋漓，爬起来吃了几片药，然后一直睡到天亮。

梦里无她。

感冒咳嗽已经好转，身体还是没有力气，霍敬西不想躺在床上枯坐，于是掀被起床，收拾妥当后，他步行至楼下，先去餐厅喝了一碗白粥，然后离开主屋，去了后方的祠堂。

佣人每天都来打扫祠堂，霍敬西过来后，佣人喊了一声西少爷，然后把空间让出来，自觉地跑去祠堂门口那里守候。

霍敬西先给霍家列祖列宗点香叩首，而后盘腿落座在一侧，随手翻阅矮几上摆着的经书，他逐字逐句朗读，渐渐的，他躁动的心缓缓平复下来。

半个小时后，有人来到祠堂，霍敬东一踏进门槛就看到了垂首端坐在左侧的自家三弟，祠堂里没有装暖气，霍敬西身边也没有添火盆，他的脸色苍白，手背不自然地红，一看即是冻的。

“老三，你昨天咳嗽来着，今天就跑祠堂里受冻，你是嫌你身体太健康是不是？”

今天是曾祖父生辰，霍敬东被霍老爷子打发过来抄写经文，不曾想在祠堂里遇见自家三弟。

不等霍敬西搭腔，霍敬东就转身喊来立在院子里的管家，“天叔，烦请你端来两个火盆。”

霍天在外高声应下，“好的，东少爷。”

五分钟后，佣人送进来两个火盆，火盆里堆的是上好的无烟炭，霍敬东让人搁在左侧两个角落里，等人走后，他走到右侧的书柜里，取出笔墨纸砚，小心翼翼摆放在书桌上，调配好墨汁，他落座到椅子上，开始誊抄经文。

经文早已滚瓜烂熟，甚至倒背如流。霍敬东一边握着笔尖在黄纸上写字，一边开口与霍敬西闲聊，“老三，我们兄弟四个，实际上就属你性格最倔，阿南当年脾气倔强，与爷爷吵翻，一气之下跑去了安城，可你看，他现在有了楚楚，脾气收敛了许多不说，已经计划回到北城。”

霍敬东抬头扫了一眼对面切换为默读模式的霍敬西，摇头失笑，他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写字，“小北性格轴，可他听话，我们三个哥哥为他好的事，他一向都不会反驳，再看看你，十年如一日的寡淡，就差遁入空门，一口一句‘我佛慈悲’了，不是大哥嘴碎爱说你，大哥也不想见到你这幅孤家寡人的可怜模样，找个喜欢的人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又不费事，凭你的智商，想要追求哪个女人，还不手到擒来？”

霍敬西翻阅经文的手在空中一顿，霍敬东在低头写字，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他把读完的这页翻了过去，视线却落在了旁边的地砖上，没了继续读下去的心情。

于他而言，找个喜欢的人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确实不费事，可是谈完之后呢？

“大哥，旁人不了解我，你该了解我的苦衷。”

“狗屁的苦衷！”

说起陈年旧事，霍敬东就一肚子气，一激动，黄纸上落下一个大墨点，他抽了抽嘴角，眼也不眨地把写废了的小半张经文搁到一旁，留着给宝贝儿子撕纸玩。

以防再写废，霍敬东索性先不写了，身形一动，走向对面，随手抱来一个蒲团，落座到霍敬西旁边。

他抽走矮几上的经书，逼着霍敬西与他对视，“当年我就不同意颜女士把你送至外公家，你从小性格活泼，天真无邪，不适合去变态的颜氏家族，十八岁你成年，他们把你送了回来，你瞧瞧，活泼可爱没了，比老二还面瘫脸，你以为你会笑就骗过我们了？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适合老二去，老二去了——”

“大哥，二哥去过的，只不过捅了篓子，被外公亲自送了回来。”霍敬西忍不住打断霍敬东的话茬，纠正其中一处错误。

颜氏家族没霍敬东形容的这么变态，这种百年传承大家族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大家族，人多心杂，又是个专门出能工巧匠的家族，暗地里的你争我夺不精彩，明面上的斗技才是最令人头痛的。

霍敬西是外孙，不算颜家人，奈何被外公选中，当接班人培养。颜老爷子一双巧手，鬼斧神工，化腐朽为神奇。接班人传男不传女，一个合格的接班人第一要素就是心要静，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当年八岁的霍敬西，经常被丢在佛堂里抄写经文，一丢就是一整夜。

霍敬南当年也被送去颜家待过一段时间，只不过他是个刺头，一进了颜家就变成了破坏分子，什么精雕玉琢的玩意到了他手里就被拆了，拆了就拆了，关键他还故意使坏，颜家人没法再重新组装，以至于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被颜老爷子亲自送了回来。

颜家人一听到霍敬南要过去，就吓得恨不能打包所有物件离开大宅，颜女士还被颜老爷子耳提面命了几句，言下之意就是——除了这臭小子，其他孩子过来都没问题。

霍敬东想到儿时的趣事，禁不住一笑，旋即，他又敛起笑意，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三，说句难听的，外公都去世好多年了，他要求你的一些行为准则，你大可以忽略，再说了，你又不是接班人——”

不是接班人，却是接班人的监督人，再接班人没有正式大放光彩之际，监督人不得婚嫁，不得与人恋爱。

颜氏新一任的接班人今年才二十岁，与宋楚儿一样大，宋楚儿身怀绝技却懂得藏拙，颜氏的接班人却心比天高，好高骛远，捅娄子本领比当年的霍敬南还厉害，霍敬西一直陪着他吃斋念佛，压一压他的脾气。

“得，不如你把阿雉带过来。”霍敬东话锋一转，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与楚楚年龄相仿，楚楚能把仁泰怼得无言以对，还解决不了一个阿雉？”

霍敬东越说越觉得此法可行，不待霍敬西同意，就唰地起身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和楚楚说，只要她同意了，有她帮你管着那上天入地的臭小子，你安心谈你的恋爱！反正咱们家多一个人不多，她帮霍阙、仁泰也是帮，多一个阿雉也没事。”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