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飞。
那人站在门口,脚上还穿着木屐,沾了一点雪,穿着一件宽敞的麻衣,未束的发随着风从斗篷里随风而来,肩上还扛着一个锄头,右手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
他身形颀长,立在那里,不染人间烟火。
宋晚致微微一愣,却没料到此间的主人回来了,而恍然间看到自己一个陌生女子在这里,定然是诧然的,于是她站了起来,含笑道:“对不起,我误到贵地,只是想躲一下雪,若是有打扰,小女立马便离开。”
而苏梦忱站在那里,宋晚致虽然看不见他,但是他却能将眼前的女子看得清清楚楚。
风雪中,她衣袖翩飞,雪花扑来,寒气虽然盛,但是却依然仿佛一朵亭亭盛开的莲,乌发用一根藕色丝带松松绑在后面,随风微微一荡,嘴角含笑,清姿决然,
“无事。”他声音微低,仿佛七弦琴上淙淙拨动,声音极年轻,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他顺手将锄头放到屋子旁边,然后转身将门推上,道:“寒舍简陋,姑娘不介意请随意。”
他说完将自己的斗篷一摘,然后挂在旁边的墙壁上。
这下,宋晚致便看清楚了他的脸。
一张十分平常的脸,放入人群中绝对是最不扎眼的那一种,宋晚致这十多年来,不知道见过多少名士风流,皇宫贵族,甚至很多都位列青云榜才俊的前面,但是眼前这位普普通通的男子,却意外的让她觉得合眼缘。
是的,合眼缘。
绝对的包容下,永恒平静和风云不动的安然,无法撼动的宠辱不惊。
苏梦忱上前一步,那只小狐狸顿时从宋晚致的怀里闪了出来,但是看了苏梦忱一眼,翻了一个身,将自己鼓鼓的小肚子露出来,接着“嗖”的一声,一下子跳到了苏梦忱的肩膀,然后不停的摇着大尾巴。
苏梦忱不动声色的一挥袖子,小狐狸瞬间便一滚,然后乖乖的顺着袖子滚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幽怨的看着他。
嗷嗷,不抱我,画圈圈,画圈圈。
苏梦忱扫了一眼厨房,道:“多谢姑娘替我照顾这个小家伙了。”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碍事,只是未经允许便动东西,倒是多有打扰。”
苏梦忱摇了摇头:“一个人在山中待久了,惯了,倒是请姑娘不要介意。”
宋晚致看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锄头,还沾着一点泥和雪,于是,便问:“公子是农夫?”
“……是。”苏梦忱点了点头。
一个人在山中良久,种田为生,岂非就是农夫?
他的眼睛扫过宋晚致放到墙角的篮子,里面放乐两根山药,还有用帕子包裹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于是他眼底忽而一闪,含笑问道:“姑娘是厨娘?”
“……是。”宋晚致点了点头。
这些天一直煮饭寻菜,照顾他人,岂非就是厨娘?
说了这句话,两人一时俱都沉默下来。
苏梦忱看了看天色,然后走入后房,接着舀了点清水,又从罐子里倒了点小米,放入水中,洗起米来,他转头,看向宋晚致,问道:“今晚,熬点热粥可好?”
宋晚致楞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她看着他站在那里,做着一般男子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人有言“君子远庖厨”,但是想起此人在山中岁月孤身如此渡过,却依然是这种安然平和的心境,却觉得这世间,所有的词语都不应该套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