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枭失踪了!
这消息直接让军演场炸锅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一众将士的眼皮子底下,就在军演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莫名其妙就那么没有了。
这事儿听上去玄乎不?
真挺玄乎的。
在军演结束的颁奖典礼上没有他人的时候,演习导演部当时就派人去各营地里找他了。然而不幸的是,几队士兵将整个演习区域都翻了一个遍儿,连他半个人影儿都没有找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参演两方都始料未及。
而得知这消息的宝柒,则是压根儿就不知所措。
二叔怎么会没有了呢?
昨儿晚上他才让周益叫她过去见过面儿,他还抱过她,他还吻过她,他俩还说过回京都去就如何如何了……他会去哪儿呢?
问周益,一问三不知。
丫就完全是一个呆书生。
她想不通了。真的,想不通。
在她离开的时候,他说要执行什么任务的?
难道是有任务绝密任务,不能通知别人的?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思,在下午六点多钟,部队经过短暂的休整完毕之后,宝柒跟着医疗队的战友们起身去了火车站,上了通往京都的军列。
呜——呜——
军列的鸣笛声,声声在呜咽。
到达京都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了。
在这难熬的三天时间里,她在火车上不停打电话,给范铁,给江大志,给冷宅,给各种有可能知道冷枭消失的人,希望能从他们那儿了解到最亲的消息。
然而,什么消息都没有。
冷枭一个大活人像真的像石沉大海了一般,消失无影无踪,半个圈儿都没有冒,就这么没有了。
她没有回鸟巢,直接回了军区大院儿的冷宅去接儿子。
然而,在看到同样因为冷枭的不知所措而整个儿萎下去了的冷老爷子时,她心里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直接就破灭了。
连老爷子都不知道有任务,他又能有什么任务?
如果他真是因为任务而离开的,那么冷老爷子必然会知道,就不会露出这种难受得挠心挠肺的面部表情来。
诺大的冷宅客厅里,除了冷老爷子再没有别人。
显得冷清又寂寥,仿佛四周都透着冷风。
宝柒的心脏,突然就揪紧了,看着老头儿,语塞般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你回来了?”
不管语气好不好,到底还是冷老头儿先招呼她了。他的声音有些梗,一夕之间,头发好像又白了好多。
直视着他,宝柒觉得有些心酸。
轻轻咽了咽口水,她攥紧了手心,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先歇着去吧,不要太担心了。冷枭他会没事儿的。”
喟叹一声,冷老头儿的眉头皱了又眉,“除了跟你之间的事儿,枭子这个孩子,打小儿就没有让我闹过心……这一回,他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他一边说叹着,一边儿撑着扶手站起来,大概因为坐得太久大脑有些缺血或者腿脚麻木,老头儿身体晃了一晃,差点儿没有站稳。
宝柒赶紧搭把手,扶起了他,“小心点儿。”
这声儿担心,许久没有过了。
“我没事儿。”老头子看着她,浑浊的目光里平凭了许多宝柒平时没有见过的温暖,“大鸟和小鸟在上面睡觉。上去看看吧,他们应该也想妈了。”
“哦!好。”掺扶他坐好,宝柒压抑着心里的狂躁,冲老头儿浅浅地笑了笑,转身便往楼上走去了。
“小七……”
背后传来老头儿的声音。
宝柒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冷老爷子苍老的脸上。
“你……还有事吗?”
怔忡了两秒,冷老爷子叹了口气,冲她摇手。
“那个婴儿房我又重新找人布置过了,不是以前的……”
他是要给她解释么?
宝柒咧了咧嘴,一笑了之。
“没事儿,反正都是在家里,他们住哪儿都一样。”
“你能这么想就好。”
没有了冷枭在,这两个常年进行敌我争斗的公媳之间,反而多添了几丝同仇敌忾般的融洽。这样的关系奇怪,不过却挺正常。他们俩都一样爱着冷枭,有冷枭在的时候,为了争斗那点儿存在感,不小心就成了敌人。现在为了共同的标地物,很容易就成了同一个阵营的战友。
看得出来,大鸟和小鸟这些天被冷老爷子照顾得极好。都说小奶娃见风就长,这两个小家伙儿一样,演习这些日子没有瞧到,竟然又像是长变了一样,白白胖胖的小身子骨越发壮实了,看到妈妈回来还知道动动小胳膊小腿儿表示心里的喜欢和愉快,两张一模一样儿的小脸儿,看着特别的招人稀罕。
“大鸟,妈妈回来了……”
“小鸟,快招呼妈妈呀,哟,小鸟又笑了!”
两个育儿师愉快地在旁边逗着孩子,教孩子向宝柒问好。
然而……
此时此刻,看到眉目长得与冷枭极为相似的两个小宝贝儿,宝柒的心里,说不出来那股滋味儿——又堵,又闹,又烦乱。
二叔,到底去哪里了?
在楼上和两个小奶包玩了一会儿,楼下就喊开饭了。她放到孩子刚刚走下楼道,宅子客厅里的坐机电话便尖锐的响了起来。
换了以往,她肯定不把电话当回事儿。可是现在,在冷枭没有半点儿消息的情况下,在他的电话永远处于关机的状态下,不管是她还是冷家老爷子,听到电话铃声时都有同样的期盼感觉。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个人都身不由己往电话机奔去了。
宝柒快了一步,不过却还是缩回了手。
“你接吧……”
“哦,好好,我来接。”
冷老头儿也没有和她客气,一把拿起电话来,手指捏得有些紧。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非常敏感。
“喂——”
一道问候出去,电话那头便骤然响起了他相当熟悉的声音,熟悉得让他顿时就变了脸色,“老闵,怎么会是你?”
“呵呵,怎么不会是我?”
“糊涂啊你老闵,我不是嘱咐过你么?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你知道我能让你离开冒了多大的风险吗?我已经违背了原则,你又何必……”
“哈哈,老冷——”大大的冷笑了两声儿,闵老头儿直接打断了他担心的话,声音变得极为阴沉,“我要不给你打电话怎么行呢?你不得焦急死啊?你一定正在盼着我的电话呢……”
“什么意思?”
警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冷老头儿的声音凝重了起来。电话里头的闵老头儿,明显区别于往日的说话腔调,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见他这么一问,站在旁边的宝柒也不期然皱上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儿了?
哧哧——
不冷不热的两道嘲笑声儿之后,闵老爷子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老冷,你听着。你的儿子现在在我的手里……”
“什么?”冷老头儿眉头皱成了川字,“老闵,你想对他做什么?”
“你说我会对他做什么呢?”
冷冷地反问了一句,闵老头子如今大概真是准备破釜沉舟了,不管什么事儿都顾及不上了,对冷老头说出来的话也不太客气。
“老冷,这件事儿还得多亏你啊。要不是你的帮助,我这辈子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了。你说你们两父子,还真是都重情义。你放过了我,而我又利用你放过我的把柄要胁你儿子——呵,他竟然就乖乖跟我走了。”
“你——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呵,你还不知道啊?就你私自放跑了国家政治要犯,知道有多大罪过不?老冷你傻啊,现在时代不同了,法律时代了,不是咱们当初扛着枪杆子耍哥们义气那时候了。就冲你放我出境这条罪名,轻则丢官入狱,重点性命堪忧……老冷,你真的不懂啊?”
心里一凉,冷老爷子气血逆转,声音都颤了起来。
“老闵,你他妈良心都让狗吃了?”
“良心?!哈哈哈……”放肆地笑着,闵老头儿受了刺激般加快了语速,“老冷,我们老闵家是怎么一步一步被逼到今天的?你好好想想吧。我都断子绝孙,侄子被你们毁了,女儿毁了,现在连我自己都毁了,你呢,你还儿孙满堂,享尽晚来清福。你的儿子却步步高升,你的孙子乖巧可爱,这公平么老冷?你说,我还需要顾及什么?”
气血不涌,冷老头儿喉咙梗了。
“老闵!”
一声带着感情的呼喊出口后,冷老爷子脑子也清醒过来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几十年的官场浸淫当然也不会是白给的。而且,要说之前他还对闵老头儿存在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一刻也已经彻底幻灭了。
幻灭了,他反倒冷静了下来。
“你不要伤害我儿子,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条件我当然要提,就算你给不起。”
“你说!”
“第一,把现在还关押在天蝎岛的子学给我送出来,第二,把C4I指挥系统的资料通通交给我。第三,把今年军委常委会上……”
“不可能!”不待他嘴里七七八八的条件说完,冷老爷子便断然拒绝,“老闵,你可以要钱,可以要我的命,但是要我出卖国家,绝不可能。”
“哈哈哈哈……”
一连串比哭还要难听的笑声之后,闵老爷子的语气更加愉快了,“老冷啊,其实我还是了解你的。既然你做不到,那么就等着替你的儿子收尸吧。”
目光敛了敛,冷老头子冲宝柒做了一个拿笔拿纸的手势,然后继续和闵老头儿周旋,“老闵,你既然知道闵子学在我们手里,那就更不应该动我儿子。一个换一个,怎么样?”
“我傻啊?这买卖太合你算了吧?随便你,我提的条件一个都不能少,自己决定吧?”
“不对啊,老闵,枭子是在演习阶段失踪的,他怎么可能会落到你的手里?老实说我不太相信,你不会是故意讹诈我吧?”
冷冷一哼,电话里的闵老头儿声音沉了,“老冷,我在军内混了那么多年,我如果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
“你信你有本事,也没有人马。”
“人马……?呵呵,老冷你错了,依我的身份到了国外,你都不知道有多受别人待见呢?!依我对军方的了解,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宝贵资源,你懂么,这些都是能换钱的?”
接过宝柒拿过来的笔和纸,冷老头子眉头紧锁着,一边儿故意套闵老头儿说话,一边儿在纸上刷刷写着。
“致电红刺机要处,让他们与总参军情部门联系。监听这个电话,查找位置……”
严肃地点了点头,宝柒这会儿来不及担心其它了,她赶紧照着冷老头儿的指示,去了另外一个屋打电话联络。而这边儿,冷老头儿还在继续……
“老闵,我要先听枭子的声音,然后才会考虑你提出来的条件。”
“哈哈哈……”
电话那头,又是一连串能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
大概对于闵老头儿来说,他所有的憋闷和痛苦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猖狂和得意劲儿便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考不考虑那是你的事儿,相不相信也是你的事儿,又不是我的儿子要死了。不过么,看在咱们俩多年的战友感情上,老冷我实话告诉你吧。他的人已经在A国境内了,不对,准确来说,在NUA和Mandala的手里……”
宝柒过来了,冲他点了点头。
回视了她一眼,冷老头儿沉声问,“老闵,这事儿也有曼陀罗参与?”
“那是当然!哈哈,老冷,你不是说我缺人马么?你我都知道NUA和曼陀罗这样的组织,都是有政丶府背景的吧?你说我一旦有了M国和R本的支持,我还少人马么?”
“你无耻!背叛国家,背叛祖宗,你怎么不去撞死?”
“你都没有死,我又怎么会舍得死呢?”
“好,老闵你告诉我在哪里交易……我可以考虑。”
得意的笑着,闵老爷子对他的反应仿佛胸有成竹般,“算了,老冷,我没耐心和你多说什么,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心里都明白。可是你得知道,人在境外了,就由不得你做主了……把东西准备好吧,至于要怎么交易,我会另行通知你的……有人在监听电话么,你说我要不要把你的犯罪证据也一并递给军纪委啊?哈哈哈哈——。”
气不到一处来,冷老头儿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了。
“老闵,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总结出来这个道理?我一把年龄了,我不怕什么。只希望你能冷静点儿,不要做更多伤天害理,到了黄泉都没法见祖宗的事儿……”
啪——
那边儿估计对他的说教不耐烦了,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儿。
放下电话,冷老头儿脚都软了,瘫在了沙发上。
“都怪我啊!都怪我一时糊涂啊……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不旦放了那个祸害,反倒让这事儿成了他拿捏我的把柄,还害了我的儿子。”
小声将刚才电话里听到的情况告诉宝柒,冷老头儿的脸上,全是悔不当初的痛苦和难受,苍老的脸上唰白了一片。
怔怔地站立在他的旁边,宝柒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更加揪痛。
确实,这事儿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软放虎归山,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情况出现?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他这个亲爹,依二叔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任由闵老头儿使坏和做怪?
然而,此时她能吵嚷着骂他么?
不能!
直挺挺地立在当场,她的面色被心头不经意蔓延过来的疼痛给侵扰得无法再掩饰了,而担心和害怕的情绪就像瘟疫一般会传染,一点一点迅速地渗透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心脏给裹得死死的透不了气儿。
第一次,她念了阿弥陀佛!
二叔,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儿啊……
“小七……”冷老爷子面色难看地看着她,脸上除了自责和悔恨,还有对她的歉疚,这样的低姿态更是这些年来都少有的,“你要心里难过,就骂我几句吧。”
骂他有用么?
尽管宝柒脸上难看的表情已经难以掩饰了,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责怪一个老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公公,冷枭的父亲。
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她克制着自己,语气尽量的平静了下来。
“他会没事儿的。”
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老爷子点了点头,叹息着站起了身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和军帽扣在头上,声音低沉得像在疼痛。
“小七,你在家里守着,我现在去一趟军委……”
“好!”
一个字出口,宝柒觉得声音有些弱,还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颤抖。
她不想这样,却又没法儿控制。
将她的情绪看在了眼里,冷老爷子勉强地笑了笑,“放心吧,会没事儿的。”
调转过头,他大步出去了。
然而,这个‘放心’到底有多重的份量,冷老爷子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已经在境外的闵老头儿整个人都疯癫了,试想一下,一个人从位高权重的位置上突然沦落成了丧家之犬,比差之大绝对足够逼疯一个人了。
为了找存在感和价值感,他完全有可能被M国的NUA和R本的曼陀罗组织所利用。他们利用闵老头儿手里掌握着的军内大量情报密码达到分裂和渗透的目的,而闵老头儿自己目的,无非就是整垮冷家,还有顺利救出被囚在天蝎岛的闵子学。
到了这会儿……
冷老爷子心里要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他后悔得都快要去撞墙了。要是有可能,他宁愿自己被姓闵的举报,也不愿意儿子出事儿。
不过,好在闵子学毕竟还在攒在手里,有了闵子学的存在,闵老头儿多多少少会有些顾虑,不敢轻举妄动伤害冷枭。而NUA和曼陀罗组织呢?他们带走了冷枭,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要他的命那么简单……
一切都还有希望。
——
冷老爷子急匆匆去了军委。
剩下来的宝柒,站在诺大的冷宅里,觉得气氛冷清得有些可怕。
变天儿了!
半夜里,雪下得更大了,冷空气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窗户里渗透进来一样,抱紧了双臂她还觉得透心凉。
她有些害怕独处了。
吃过晚饭,她将两个小宝贝都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时不时握着他们的小手儿放在手心里摩挲一阵儿,不时又亲一亲,摸一摸,揉一揉,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样才能又有了坚强的力量。
在老爷子去了军委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经过军情机关的处理,那边儿很快便有消息传过来了,闵家老头儿所言非虚,冷枭的事情也已经得到确认了。
冷枭确实落在了他们的手里,这次是NUA和曼陀罗联合起来干的一大票,他们要的是从军方得到更多的利益。而闵老头儿和他们的合作关系也确实如冷老爷子所料,一来为了报复冷家,二来他要救出闵子学。
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整个晚上,宝柒胡思乱想着,脑子里都像被人给灌了两大桶浆糊,一会儿惊,一会儿吓,一会儿难受,一会儿又觉得浑浑噩噩。
二叔,怎么能落入了他们的手里呢?
这些年来双方无数次对撞,结下了多大的梁子谁都知道,一旦二叔落入了他们的手里,那日子还能有个好过的么?
宝柒没有办法入睡。
稍稍眯起眼睛,仿佛就看到了冷枭被他们收拾得皮开肉绽的样子,血淋淋浇了她满头,让她根本就不敢合眼睛。然而,两个儿子还在身边儿,容不得她做过多的考虑,再坚难再痛苦她也得爱护好自己,把两个儿子带好,等着冷枭胜利归来。
迷迷糊糊,像是睡过去了。
半夜里,她又惊醒了一次。
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反复想在军演指挥所里冷枭抱着她说的那些话。
要是早知道她离开之后会出这样的事儿,她说什么都不会走,就赖在他那里,说不定就不会让他们有机可趁了。
心思绞成了乱麻,她纠结万分。完全没有办法将心思梳理清楚了,整个人的思绪就像是一个走入了死胡同的盲人,找不到出来的方向。
让她觉得更可悲的是,现在她除了等消息,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从这天起,宝柒没有再去部队,整天就呆在冷宅里哪儿也没有去了。除了带孩子的时候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她勉强拉开苦瓜脸笑一笑,没事儿就一遍遍地拔打冷枭的电话。明知道其实拨下去也没有希望,却又像电话号码就是救命的浮木一般,这样才能让她找到点儿安慰。
恐慌入了心,牢牢的把控着她的思绪。
每当看到大鸟和小鸟长得和冷枭酷似的脸时,她都有些神色恍惚。抱着儿子的时候,她的身体也会莫名的开始哆嗦。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感觉到不安了。
大概是从江大志那儿得到的消息,小结巴是翌日上午过来了。
挺着个大肚子,她站在这所奢华的冷家大宅子里,左瞅瞅右瞅瞅别扭了老半天儿,才坐下来把自个儿的意思给说明白了。
“七,七七,你别,别这样……”
支会兰婶儿给小结巴倒了水,宝柒有气无力的笑着。
“我没有事儿,他不会有事儿的,我相信他。”
“七,七七,你,你的样子,怪,怪吓人的。”小结巴就事儿论事儿,有些不敢去看她短短就窝下去的眼眶。
吓人么?
抬手摸了摸脸颊,宝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实事上,从冷枭失踪到现在,她脑子一直糟乱着没有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为了缓和气氛和岔开话题,她小心地摸上了小结巴的肚子。
“小家伙儿长得真好,知道是儿子是女儿了吗?”
摇了摇头,小结巴知道她的意思,更加担忧地看着她消瘦了脸,屁股上长了针般坐得有些不安生了。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她不善言词,好不容易才找到自个儿的语言。
“七七,我,我不知,知道,怎么劝,劝你……但我相,相信,好人会,会有好报的。”结巴妹试图用自己的语言来安慰她,可像正常人那么说话,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容易办到的事情。
好在,宝柒听懂了。
只不过,好人好报么?
抿了抿嘴巴,宝柒见她结结巴巴的样子,又笑了笑,神情复杂地长叹一声儿,“放心吧,你甭安慰我了。真的,我没事儿。我家二叔他更不可能会有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呢?不会的!”
是啊!
冷枭怎么会出事儿?
这种问题,宝柒之前就从来没有想过。
在以往的日子里,不管大事小事,冷枭永远站在她的面前,一切都安排得头头是道,他做事永远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一定会懂得将危险系数降低到最低,甚至为零。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出事儿呢?
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两个姑娘聊着天儿,可是对于国际形势和各种组织之间的复杂关系,其实都不是太明白,因为距离真实的生活太过遥远了。简单地交流着,其实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结巴妹的到来,明显让宝柒紧绷的神经又稍稍地松开了一点儿。
一个人是寂寞的存在,两个人在一起,就多了一份儿温暖。
聊着聊着,宝柒将脑袋靠在了结巴妹的肩膀上。
“结巴妹……!”
“嗯?”小结巴偏头,看着她眼圈下的青紫。
扯着嘴笑笑,宝柒梦呓般喃喃自语,“你说会不会是我二叔故意这么做的呢?比如他早就已经识破了闵老头儿的奸计,他将计就计,准备将他们一干人等全部收拾掉?”
“……有,有可能吗?”
“也许,这只有二叔给我开的一个玩笑……他自己把自己藏起来了,不让我们找到。”
宝柒越说越离谱了,结巴妹心里满是感叹。
“七七,你,你要不然,睡,睡一会儿?”
“呵,结巴妹,你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你一定觉得他这个人很严肃很板正对不对?你没有见过他开玩笑吧?觉得他不会开吗?”
“呃……对,对啊!”
这是老实话,结巴妹真没有见过冷枭开玩笑会是什么样子。
一想到他散发着冷气的脸,她还心有余悸地抖了抖。
瞥着她说话的样子和她害怕的动作,宝柒的心情又好一点儿。捅了捅她的肩膀,“不至于吧你!其实他挺喜欢开玩笑的,人也相当的幽默,完全没有外表给人那么的凶残啊……结巴妹,我二叔他是一个好人。他只不过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
“哦,哦!”
陪听着,结巴妹还是不太相信。
只不过她心里也能够理解,宝柒嘴里说的那个冷枭,并不是她眼里的冷枭。而且,那仅仅也只是对她宝柒一个人那么好的冷枭。而在外人的眼睛里,冷枭他还真就从来不是一个善茬儿。
“结巴妹,大江子他会对你说……他爱你么?”
脸上微红,结巴妹点头,“会,会呀。”
“我二叔他不喜欢说,不过……”宝柒想了想,又掀起了唇,“那天晚上,在演习的指挥部,他却突然对我说了。”
“哦……”
不知道是在寻找慰藉还是怎么样,宝柒靠在小结巴的身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不停说她说着话,哪怕说得口干舌躁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想,大概嘴里说出来了,心里那些担心的心情就会被掏空了吧?
然而,事与愿违……
她说了,聊了,担忧依旧还在,并没有释然几分。
——
时间过得极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数着过。
现在的宝柒就有这样深切的感受。
她慌,她乱,她烦躁,她恨不得能拔腿儿现在就去找冷枭。
然而,那些情形都只能是她的想象。作为一个有三个孩子的母亲来说,不管她的生活现在是什么样儿的色彩,她都不能真正的颓然下去。
而两个小家伙儿并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称,整天都在无知而快乐的成长着。在大鸟和小鸟的面前,宝柒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不想给儿子的心里造成什么阴影。
自从那天离开冷宅,冷老爷子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回来过了,中途偶尔打电话回来,也只是问问家里的情况,对于冷枭失踪的这件事儿,他只说已经派人过去,正在交涉和寻找。
除了冷老爷子,宝柒实际上也找不到什么人去打听。
做不到,帮不了,她怎么办?
于是乎,她只能把自己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非得让自己忙得喘不过气儿为止。就连许久不曾做过的家务活儿,她都拾掇了起来,每天和勤务兵保姆们抢着做卫生,洗衣服,给孩子喂奶,洗尿布,各种各样的大小家务事情,她恨不得全都自己都上手。尤其对于两个孩子的事儿,更是基本上都包揽完了。
在朋友面前,她笑笑说会没事儿。
在家里大大小小的面前,她也得笑笑说撑得住。
在冷老爷子的面前,她还得反过去安慰他。
然而,不管她装得多么的淡然无所谓,心里那个包袱还是在一点一点的加压,压得她心坎上快要结成伤疤了。
她想冷枭。很想很想。
以前冷枭在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只被囚的小鸟,经常被他限制了自由。然而现在没有了冷枭的日子,那些曾经盼望的自由其实都是瞎扯淡的。她恨不得冷枭能马上回来管着她,什么事儿都替她安排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儿,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处处都不自在的被束缚了。
第四天,冷老爷子还没有消息来。
第五天,依旧静默着,只说正在处理,没有格外的消息。
第六天,还是没有消息。
第七天……
宝柒觉得这样无限的等待快要崩溃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就在冷枭第十天,大清早起床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心悸,慌乱不说,眼皮儿总是不停的眨动。
到了下午三点,果然出事儿了。
一通从军委拔过来的紧急电话告诉他说,冷老爷子在去ZIM军情机关了解情况的时候,突然晕厥了过去。现在他已经被人紧急地送往了军总医院,请她迅速过去。
老爷子晕了?
认真说起来,现在的冷家还真是人烟凋零了。因为不想让冷可心无端端的担心儿,冷枭的事儿宝柒还没有告诉她。因此,如今冷老爷子住院了,除了身在外地的冷可心,他能找的亲人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两个曾经的死对头,现在突然变成了相依为命,命运永远这么无常而巧妙!
急急交待好了家里的事儿,宝柒一直命令着自己要镇定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一定要稳住。心里那么想,可那慌乱跳动的心脏,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压制得下去。
冲出主宅,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儿,怎么上的车,又怎么到的军总医院,更不知道一路上陈黑狗在对她着说什么。明明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却没有听明白半个词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异型征服者停在了军总的门口。
这间医院,宝柒来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得她有些生厌。
然而,以往的每一次,都会有冷枭陪同。
而今,看着这个霸气依旧冷硬如初的异型征服者,它没有了主人的可怜样子,她心里那股劲儿,怎么都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