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手机,转身,直冲病房门口——
几个一气呵成的动作,冷枭几乎都是在两秒之内完成的。
宝镶玉见他大步流星的大幅度动作,奇怪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和不可置信。
怎么了?
认识他多少年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冷枭慌乱成这模样。
难道是小七?
心里一凛,宝镶玉担忧了起来。可是却不敢当着冷老爷子的面儿直接问他。因此,伫在门口她挡住了去路,小声儿问:“老二,你不吃饭了?事情蛮急。”
“嗯。”撩她一眼,冷枭点头。
而这个时候,他的人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正巧与宝镶玉面对,正要侧身绕过,背后传来一声中气不足,却危威尚存的低吼声。
“站住——”
一直沉睡的老头子醒了,在喉咙里干咳了两声儿,呼噜了几下嗓子,半闭着眼睛盯着他。
“老二,大晚上的,准备去哪儿呢?”
“有事!”冷枭转身,无法说实话。
宝镶玉能看出他的惊慌,老爷子自然感觉得到。
一皱眉,小声问:“这都几点了?多大的事儿?”
“有任务!”冷枭声音有些凉,尽量保持平时的表情。
“多大的任务非得你亲自去?你爹我……我……”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接不上来,老爷子因生病而疲惫不堪的样子和普通老头儿没有区别:“我这还病着呢……一会儿要是死了……你都送了不终……打个电话,让他们办……你留下……”
老人们都一样,生病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心里会特别的寂寞。无不希望儿孙们都留在自个儿的身边儿,即便不是为了伺候,只是就算看着心里也觉得心安。
冷枭微皱眉,站直了身子面对着他,英挺冷峻的五官全部蹙成了一团,摆出一脸的严峻和深沉来,眸子里却越来越压抑不住着急,“爸,你再睡会,大嫂在这儿!”说完,又冲外面的休息室喊了一声儿,“大志!”
今天送他回冷宅的江大志,遇到老首长突发疾病,自然随着来了军总。然后一直医院等着看情况,眼看老爷子醒了,宝妈又留他吃饭,一闻声,他推门进来了。
“头儿?”
瞧着室内的气氛,他有点儿搞不清状况了。
气氛,压抑!
这是什么情况?
抬起腕表,冷枭淡睨他,厉色说:“大志,在这儿替我守着老首长!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不敢看老爷子冷厉的眼神儿,江大志随声应着。
和冷枭的目光对视,彼此平时都非常了解,他自然懂得了冷枭的意思。
闻言,冷老爷子身体僵了又僵,一张灰白的脸上更没有血色了。眼睁睁看着儿子调头就走,气得抬起手来,颤歪着声音吼他:“老子这生的都是什么儿子啊!”
害怕他受刺激,冷枭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顿。
一转身,嗓子低哑暗沉,发音有些艰难:“爸,我真有急事!”
说完,不再啰嗦,不再看他的脸,拉开病房的门大踏步离去。
背后传来老爷子打翻床头柜水杯的声音。
一大把年纪了,又生着病,脾气还那么火爆。
不过,发泄出来总比憋着强。
心里念叨着,他提着一口气下楼,上车,发动汽车引擎,脚踩油门,速度快得惊人。
他急啊!
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急的时候。
刚才在电话里,宝柒虚弱的的声音揪得他心脏狂跳,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尤其她说她呕吐了好几次,让他瞬间就联想到她月事一直没来的事儿。一瞬间,脑子里就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期望。
会不会是有了?
死死盯着路面,他黑眸如灼,觉得这一路不仅仅是回家的路,还是一条有可能通往幸福的路。、
稍倾,他微眯着眼睛,一通电话又打给了周益,嘱咐他赶紧过去一趟。然后油门踩到底,让异型征服者庞大的车身,在暗夜里划出一抹黑色利敛般的光芒。
急!急!急!
驶入鸟巢,汽车刚一停稳,他三步并两步的上楼,便直奔卧室,心里那种挠动,强烈得比他三十几年来的总和还要多。
卧室里没有人影儿,他又马不停辞的往卫生间跑。
果然,宝柒小小的身子就蹲在马桶边儿上,不住的干呕,一张脸吐得苍白。
“宝柒!”
心里一紧,冷枭上前弓身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紧张得声音有些变了调儿:“你感觉怎么样?”
白眼翻了一下,宝柒有气无力。
这样子还能感觉怎么样?纯属废话!
晚上本来她都睡下了,可是不知道咋的,一开始是心里发慌发急,胃里就不好了,吐了好几次之后,还是压不住总发干呕,差点儿把她的胃水都吐光了。乍一见到男人回来了,身子一软就索性倒在了他的怀里,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叹说。
“真够倒霉的,请季晓兰吃个烤鸭,还吃出毛病了!……我是有多悲催!”
烤鸭?
冷枭眉头蹙着,没把心底期盼的想法说出来。
双臂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安抚一边安慰。
“没事,周益很快来了!”
“呃……”
那可是宝柒的顶头上司,她有点儿小小的纠结。
周曹操总是跑得极快的,两个人的话音刚刚落下不足一分钟,兰婶儿就在外面敲门儿了,她的声音也急得很:“二爷,二爷,那个给太太瞧病的周太夫来了。我瞧着他跑得很急,太太的病也急,就直接将他带上来了!”
“好,稍等!”
冷枭冷声应着,手心捏出一把汗水来。话落几乎没有再考虑,铁臂伸出来拦腰将软在怀里的女人抱起来就大步往外间走,不管什么病,总得先瞧医生,不能由着她蹲那儿一直发呕。
鼻翼浓重,宝柒呕得身体有些发虚,额头都是细密。不是怀孕估计就得是绝症的心情搞得她心跳如雷,配合的伸手勾住了冷枭的脖子,深呼吸几口,紧抽的心脏都没法儿落到实处。
她的紧张,和冷枭的紧张一样。
胃里还在不适的翻滚抗议着,如火烧一般的灸人。
呕……
捂着嘴,她压抑直翻胃。
她干呕一下,冷枭的心就抽动一下。
一把将她放在卧室里的沙发上,他冷峻着脸直冲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周益招手。
“进来!”
“诶!好好!”
提着大大的医务包,周益速度卷得比风还快。没有敢去看首长大长青白得几乎称得上狰狞骇人的冰川冷脸,他直接走到宝柒面前放好包儿,脸色凝重的搭上了她的手腕儿。
在这里,没有条件做太多检查,他觉得中药把脉是最方便的。
手上搭着脉,他询问着病情做了解,对于她提到的月经已经超过十天没来了,现在又有干呕不停的现象,他初步怀疑大概就是怀孕了。
宝柒心怦怦直跳,睨着他不敢吱声儿。
紧张啊!紧张啊!谁能不紧张呢?
盼了几年的一直可能,濒临界点就看周益一句话,那紧张的感觉真能让人呼吸不畅。不肖说她了,就连一向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冷大首长,虽然表面儿上绷得紧紧的,实则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出,害怕气大了把孩子吹没了。
心,狂跳不止。
咚咚咚……
一秒……
两秒……
周益把脉的过程,让室里的气氛沉重得快要不行,就连站在旁边的局外人兰婶儿,感受到这种紧张时,十根手指头揪着的衣角都变形儿了。
说来话长,其实过程不到两分钟。
松了一口气儿,周益收回了手指,转过头来看冷枭时一脸的喜色,颇有点儿旧时宫廷医官把脉后喜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的劲头儿。
“首长,根据宝医生的脉象来看,确实是有孕了!”
有了?
怀上了?
还没去做试管婴儿呢,竟然就怀上了?
无乎不敢相信的两个人,耳朵边上嗡嗡作响,心情彻底爆炸了。
瞪着眼睛,宝柒差点儿蹦起来!
刹时之间,数年的企盼成真,只觉喜悦的心情被撩到了某种极点,让她觉得自己这小日子的滋味儿里,今后全剩下幸福了。
只有经历过不能生育的女人,才能理解‘有子万事足’是个什么样儿的心态。
愉快,愉快,她觉得一辈子都没有感觉过这么愉快的时候。
失而复得,偶而得之……
说不出来的甜蜜和兴奋感,让两个人面面相觑着,竟然激动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良久……
两个人火辣辣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了周益的身上,虽然都相信周益的医术水平,不过人在这种时候,都特别需要别人的一再肯定。
宝柒揪着手,问:“周队,真的么,你确定?”
她的情况周益一直知道,自然也明白她的迫切。
温和的冲笑她着,又再次偏头看向没有问却有同样疑惑的冷枭,慎重的点了点头。
虽说她怀孕的时间还短,中医把脉的准确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五,不过,他还是有把握的。末了,对着两个兴奋的准父母,他为了以示慎重,又建议他们最好等到怀孕8至10周,也就是差不多三个月,然后再到医院去找专门的妇科医生做一下B超检查,随便建卡什么的。
宝柒心情是喜悦的,而完全不懂这事儿的冷枭禁不住问:“为什么要等三个月?”
呵呵笑着,周益感受着这份儿喜悦,语气特别的轻松。
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觉得和冷枭说话有今天这么轻松过。
“首长,一方面,过早做B超,孕囊实在太小了,不容易看见。另一方面,过早去做B超超声检查的话,从理论上来讲,容易震荡到刚刚形成的胚胎,它还很脆弱,超声检查不利于胚胎发育。嗯,理想时间就是怀孕8—10周,三个月其实最好了……”
“哦……懂了!”
惊喜来得实在太快,却又实在,又沉甸,又剧烈……将两个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男女搞得有些头脑发懵,自然周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笑了笑,周益接下来又详细给宝柒讲了一些自己所知的孕期知识,还有关于孕吐的心理调节和食物调节。末了又稍稍凝重的说她现在胎象还不是太稳,给她写了一个方子,说是连参谋家祖传的宫廷保胎良方,绝对有用云云一大堆的事儿……
宝柒一一应着,冷大首长还没有回神儿。
这会儿,她简直觉得周益是绝世神医转世了。
一来就给她瞧出怀孕了,对于久不情孕的她来说,是多大的喜事儿啊?
比天还大!
一刻钟之前,还在各种担心着。一小时之前,还在害怕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他们的孩子了。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老天爷还真听到了他们诚心的期待,居然就这样给他们盼到了?
惶惶,惊喜,紧张,激动……
各种各样的情绪错综复杂!
无视于别人的存在,冷枭紧紧将她纳入怀里,一动不动的搂抱着,那种心里的满足感,不是言词所能道也。
宝柒也满足。
一直以来对生活的所有企望,仿佛瞬间就有了一个具体的形状。孩子,是夫妻最平常的期待,是两个人爱情和生命的延续和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