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卿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十一弟告诉我了,说太子要谢你相助之恩,不过……”他话音骤然一顿,放下茶壶,收敛了笑意看着夜卿凰,“我想应该没那么简单,太子不是这般有闲心的人,要知道,最近几年除却父皇和我们兄弟几人,还没有谁被太子亲自请到东宫过,尤其,还是个姑娘家。”
闻言,夜卿凰心下咯噔一跳,有一种自己能安然从东宫出来、简直犹如捡了一条命回来的感觉,迟疑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难道……对焦光的供认不讳就没有半点疑惑和怀疑?”
“有,可是那又怎样?”沈幽珏神情不以为然,“父皇和诸位朝臣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更何况,如今的结局走向正合父皇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夜卿凰怎会不明白?他和沈凌清这兄弟两人先后说了相似的话,她就算再怎么愚笨也该明白了。
这件事对外的结果怎样,也许沈熠根本就不在意,只要能证明沈君珞是清白的,只要能保全帝王家的颜面以及他的几个儿子,牺牲一个焦光又怎样?为了最终的目的,就算是牺牲再多也无妨——这才是他们话中的真正深意。
想到这里,夜卿凰不由深吸一口气,“关于那对镯子,你并没有把字条上的线索全都告诉珩王殿下,是不是?否则,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幽珏道:“凡事留三分,是余地也是退路。”
“这么说,有些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一些事情不算什么,学会看破不点破才是最重要的。”说话间,两人已经喝下一杯热茶,方才在外面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手脚此时舒服了许多,“既然你将证据交由我,让我转交与珩王,可见你无心与此事扯上关联,既如此,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更不要再过问,以免惹祸上身,所有的一切到此为止。”
夜卿凰浅浅笑了笑,“就算我不想到此为止也不行,圣上已经贴出告示昭告天下了,我还能出面去反驳他不成?我夜家上下这么多条人命,我可折腾不起。”
沈幽珏定定看了她两眼,突然弯眉一笑,“你很聪明。”
夜卿凰撇嘴,“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
闻言,夜卿凰不由笑出声,端起面前的杯盏轻轻晃了晃,见沈幽珏跟着端起杯盏,她伸手一把拦住,冲他摇摇头,“你的伤情复发,这白梅茶虽好,却也不能多饮,方才那杯够了。”
顿了顿又道:“你刚喝了茶,晚些时候我再替你把脉。”
萧肃忍不住出声问道:“这喝茶和把脉有什么关系?”
夜卿凰道:“不同的茶有不同的功效,有的让人平心静气,有的则让人不安躁动,刚刚饮完茶的脉象与茶会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不能立刻把脉,那样的脉象会不准。”
萧肃受教似的连连点头。
沈幽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去,便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夜卿凰轻轻应了一声,与他一道站起身来,刚刚下了楼,突然只听身后楼梯口处传来一声哀嚎,回身看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的人先是扶着栏杆抽搐了几下,而后便重重跌倒在地上,手脚不停地抽动着,脸色发紫,神情痛苦不堪。
四周的人一见顿时慌了神,惊叫着四处躲开,嘴里嚷嚷着“有人中毒了”,夜卿凰凤眉微拧,看了沈幽珏一眼,见沈幽珏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朝着那人走去,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小巧的药瓶。
却不想,她还没走到近前,便有一道白色身影抢先了她一步,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拿起少年的一只胳膊探上他的腕脉,而后掏出药瓶倒出两颗红豆大小的红色药丸给少年服了下去,修长手指从少年身上的几处大穴缓缓按压而过,少年的抽搐很快便停了下来,他又请店伙计拿了杯水来给少年喂下,须臾,少年便安静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状,四周众人不由发生一声惊叹,连声称“神医”,那人却置若罔闻,自顾替少年整理好衣物,将他扶起,又小声叮嘱了几句。
只听少年连连点头道谢,“多谢神医出手相救……我以后一定听神医的,不该吃的绝不乱吃……”
夜卿凰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只从一侧看到他微微摇了摇头,将那只药瓶交到少年手中,少年又连忙道了几声谢,这才踉踉跄跄地出了不眠楼而去。
直到这时,那人才缓缓回过身来,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淡淡一笑,四周立刻又传来一阵女子的低呼声。
夜卿凰弯眉浅笑,不怪,怪只怪这人生得太好,面容俊秀,眉目疏朗,一袭白衣胜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幽贵气。
就像是她初见沈幽珏的那种感觉,似乎眼前这人和沈幽珏一样,生来就是富贵之人。
察觉到夜卿凰在看着他,他便将目光收回,投向夜卿凰,看到她手中的药瓶时,眉峰显然微微抖了抖,而后浅浅笑开,如一抹幽兰初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