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之时，脆骨将补好的玻璃瓶对准月光，随着一道光华落下，瓶子里便装满了银色的魔月精华。魅魔店员看着脆骨忙完这一切，之前月落和脆骨的话她全都听见了，于是鼓起勇气问道：“老板，你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还年轻着呢，别咒我死。”

“哦……”魅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识趣地闭上了嘴，随即立马又反应了过来：“不对！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人类总是喜欢用双关语说笑，真是教人搞不懂……老板……你能留下来吗？”

脆骨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因为这是魅魔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要求，便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老板在一起。”魅魔认真地说道。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想要让我留下来？你可是人工智能，你怎么会有想法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一直跟着老板，于是便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是这样子吗？”脆骨沉思了一阵，“你可以独立生活了。”

“真的？老板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想摆脱我这个负担才这样说呢？”魅魔问道。

脆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菲儿，你跟着我有多长时间了？”脆骨收起了瓶子，问魅魔道。

“有七年了。”魅魔有些不明所以。

“七年啊……你还记得你的来历吗？”

魅魔不明白脆骨问这句话的意思，因此没有应答。

“记得那年《七界》这款游戏才刚刚打响知名度，玩家开始渐渐多了起来，游戏的AI项目负责人便开始着手推进人工智能的研发。当时那人的名字我早已记不清楚，但他对开发人工智能的热情却深深地打动了我。

那时候他想的只是做出更加拟人化，更像真人的人工智能，好让游戏里的人物看上去更加真实。因此开发出了能够自主学习并模拟人类情感的NPC，交给我们玩家来引导其成长，那时候好多玩家进入《七界》就是为了近距离接触号称最像真人的人工智能。我们公会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才获得了一个名额，然后我们就遇见了你。”

“你的开发者认为人工智能的崛起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可是那时候的你呀，连我们人类是高兴还是难过都分不清楚。而现在呢？你不仅能够猜中我的想法，还有属于你自己的想法了，这表明你已经具备了人类的基本情感，至少已经能够理解了，你的成长已经远远超出了被设计出来的初衷，跟着我，你很难再有学习和进步的空间。”

“可是老板你不是也说过，情感不是知识，不是用来学习的，而是用来体会的吗？我想一直体会跟老板在一起时的感觉。”

“那就让我再教你最后一课吧。人类的情感，总是快乐的时候少，痛苦的时候多。我们人类常说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现在的离别，正是为了今后的相逢。只有经历过离别后内心空荡无依的痛苦，才能体会到相逢时沁人心脾的快乐。”

“既然如此，那老板你又何必离开这里去找楠小姐他们呢？等待他们回来不是更好吗？”

脆骨苦笑答道：“离别之所以令人痛苦，正是因为相逢遥遥无期啊。相逢可不是等来的，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你如果不主动接近对方，两个人又如何才能相逢呢？我如果不做点什么，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脆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极为黯然，他仰望着天上最远也是最小的那枚月亮，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魅魔看着脆骨此刻的神态，觉得自己似乎又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将此情此景完完整整地存入了自己的数据库，包括脆骨说的那些话：“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魔界历流星月二十日午夜，雅歌城中心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