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两位娘子身手了得,一脚阻止了白氏,反而让白氏一头撞在崔家大门前,届时不管她是死是伤,也不管崔家是否占理,世人都会觉得崔家逼人太甚,竟让人家一个孕妇委屈得血溅当场,进而也会连累主母被人非议。
不过,白氏虽没有成功撞到,但她毕竟是个孕妇,刚才又在大日头下跪了这么久,整个人都虚脱了,此刻正气息微弱的倒在两个粗使婆子的身上呻吟。
而围观的众人也被白氏的决绝吓到了,舆论的风向又开始朝她偏斜——人家连命都不要了,应该不是骗人吧?!
白氏紧闭着双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唇却无意识的噏动着:“我,我没说谎,我腹中的胎儿确实是崔郎的。呜呜,崔郎,崔郎,你到底在哪里。我去衙门找你,小厮拦着;我去崇仁坊等你,奴婢们又赶我;我在咱们相识的曲江等了你好久,你都不来,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忍着羞耻跑来崔家找你,可又被拦在门外……”
“呜呜,崔郎,崔郎,你快来救救咱们的孩子吧。”
“郡主娘子,我求您了,我愿意投身崔家为奴,只求您许我的孩子进门。”
白氏的火候掌握的极佳,这些话语听着有气无力,但却能让最里层的围观者听到。
里层的人传给身后的人,身后的则传给外圈的人……很快,在场围观的众人全都听到了白氏‘无意识’的呻吟。
众人再次看向铁娘子等人的眼光,便多了几分愤懑、几分指责。
铁娘子不动声色,按照萧南提前教给她的话,轻声叹了口气,道:“唉,你又何苦呢,奴早就说过,郡主娘子向来仁厚,只要你肯说实话,便不与你计较。你倾慕吾家郎君甚苦,以至迷了心窍,奴也能明白,但也不能为了虚无的梦境,就轻贱自己的身子和腹中的胎儿呀。”
玉竹也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摇头表示惋惜,缓声道:“万幸有这两位身手极佳的侍女相救,小娘子这才没撞伤。你在崔家大门前晕倒,咱们不能见死不救。来人,把小娘子抬到后街,找间干净的房舍让她休息,另外再去寻个好大夫,给她好好诊治一番。”
抬走?
不行,不能被抬走。
白氏听了这话,心里一紧,知道不能再‘昏迷’下去了,否则她就又重新落入萧南的手里,到时自己是死是活,全都要听人家的。
轻哼了两声,白氏悠悠转醒,她眨了眨眼皮,双眼中瞬间水雾弥漫:“我、我还没死?”
玉竹心里冷笑,脸上却一片淡然,点头:“没错,是我家娘子的侍女救了你。”
白氏挣扎着跪坐起来,朝着崔家众奴婢凄然的哭诉道:“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你们已经逼得我无路可走,难道连死都不许吗?呜呜,我真的没说谎,真的,我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半句谎话,就让我不得善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古人敬鬼神,不轻易发誓,听白氏发了这么毒的誓言,就连台阶上的铁娘子都愣住了。
这时,门口一个碧衣小婢凑到铁娘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很快又退回大门内。
铁娘子按照主母的吩咐,故意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鬼神不可欺,小娘子千万别随便发誓,毒誓说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奴久居内院,曾听说有些坊间闲人,不但不敬鬼神,反而以此为手段欺诈良善百姓……前两年就曾还有个闲人,在背上刺了佛教四大天王,每每犯了事被差役抓去打板子,他就以神佛恐吓差役……去年还有闲人——”
铁娘子又举了几个例子,话里话外把白氏和闲人画上等号,就差直接明说白氏是市井闲人,跑来崔家敲诈勒索。
白氏一窒,她知道,今天她彻底失败了。
不过,她决不能落在萧南的手里。
想着,白氏忽然哎哟一声,抚着肚子喊疼。
玉竹挑眉,催促那两个粗使婆子,“还不把小娘子抬下去——”
白氏却仿佛见了鬼似的,用力推开两个婆子的搀扶,挣扎着跌入围观的人群,“不不,我不跟你们走,你们再把我关起来怎么办?这位郎君,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别让郡主娘子的人把我抓走。呜呜,我不想被打胎,我不想被抓进荒宅子……”
白氏不停的往后退,不管碰到谁,都哭着求人家帮忙。
“铁娘子,娘子怎么说?就这么让她走?”
玉竹刚看到雨水跟铁娘子耳语,猜到是自家郡主有话吩咐。
“嗯,娘子说了,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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