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达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刚才绵绵的睡意不翼而飞。
这不是碗在动,而是地面带动城墙在动,尽管张家口承平已久,但经年累月都在边关的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双腿一用力,罗达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快地跑到城墙边,举目北望。
阳光有些刺眼,罗达不得不用左手搭了个凉棚,蓝的天,绿的地,正是草原一年中景色最好的时候,早已看惯的罗达对此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放在蓝天绿地的交汇之处,那里是土路消失的地方,一团小小的土黄色的烟云,正由淡变浓,由小变大,由远而近地向来远堡扑来。
罗达能感觉到,脚下的城墙震动得越发激烈明显,他此时再无怀疑,张家口,这个已经很久没有被鞑虏袭扰的边塞城堡,引来了一批为数不少的恶客。
“敌袭,敌袭!”罗达高声大喊,将头伸出墙垛,“哨长,邹哨长,有敌来袭!”
“知道了!”哨长邹群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站在城楼下不耐烦地冲罗达吼道,“这么大的动静,我还会不知道!”
此时的震颤,站在地面上也能明显感觉得到,别说他们身为边军,就是久跑塞外的商贾也知道,这是大队骑兵正高速奔来的动静。
“快!关城门。”邹群吩咐城门边上两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又抬头高喊,“罗达,下来帮忙!”
罗达连滚带爬地跑下城门楼,邹群带着几个士兵,开始费劲儿地推城门。
这里多年不见刀光,士兵们又久被欠饷,为了活命,大都有自己的营生,一哨人马本有四十八人,此时在城门口守卫的,加上邹群和罗达却只有五人,都忙着关城门,连分派一个人向上司报信都顾不上。
正在出堡的商队,自然也知道有敌来袭,原先急着出城的他们,现在又急着往回撤,已经出了城的,看着缓缓转动的城门,不由得嘶声呐喊,期望这几个士兵能手下留情,等他们进了城再关门。
城门洞人、车、马齐聚,拥挤不堪,城门被人群一挤,一时竟然关不上。
“将军,能不能...”一个管事匆匆来到邹群身边,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脸,现在堆满了笑容,递出去的手中,还有一锭白花花的官银。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邹群一脚踹在小腹上,疼得他蜷起身子,像个大虾米,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北虏侵袭,无关人等速速让开,有阻挠城门关闭者,休怪我刀下无情。”说罢,邹群“呛啷”一声拔出腰刀,面无表情地指着躺在地上的管事。
身为一哨之长,刚才在一个家奴面前吃了瘪,这叫邹群心中如何不恼火,此时正好借机将刚才失了的面子找回来。
鞑虏骑兵转瞬即至,他要是不能及时关上城门,一城军民都要遭殃不说,就是侥幸逃得性命,事后也要被问罪,这商队面子再大,现在也顾不得了。
回逃的商队诸人看着明晃晃的腰刀,被邹群气势所慑,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