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长期在开封当差,和何灌也有几面之缘,何灌不再怀疑下面的兵马身份,但一想到梁山和朝廷那复杂的关系,又不想梁山兵马进入牟驼岗,便拱手道“多谢两位将军前来救援,本将必定会将两位将军和平阴侯的功绩报于朝廷,金兵虽退,但恐还会再来,还请两位将军扎营岗下。”
董平眯眼喝道“何老将军,你这话是何意?我等辛苦赶了上千里,却连寨子都不让我们进,你这样做,我怕难以说服兄弟们啊。”
说着,董平身后的军士配合的叫嚣了起来,何灌皱眉看向董平,只觉得刚刚走了一狼,又来了一虎。
何灌大声喊道“贵军远来,吾等同为宋军,自然不会如此做事,我等会就会派人送来酒肉犒军。”
董平哼了一声,他哪里是要酒肉啊,董平又叫道“何老将军,金兵随时会卷土重来,你们现在不过千人,如何能守?还是让我们进来帮你们一起守此地吧。”
何灌抚须道“董将军放心,此地距离开封不过咫尺之遥,只要两个时辰,开封城内就会有援军到此。”
董平见何灌还是不开门,对徐宁低声道“怎么办?侯爷说了,必须拿下此处,要不要攻进去?”
徐宁奇道“董将军也有犹豫的时候?”
董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当年可是吃过文官的不少亏,这里是开封,文官最多的地方,实在有些...”
徐宁看向何灌说道“何灌也是一时名将,如果没有死在金军手里,反而折损在我们的手里,日后侯爷的大事必会受到阻碍。”
“这打不能打,难不成退?他刚刚说了,两个时辰后就有援军,如果真的有援军来,我们这点人恐怕不是对手啊。”董平不甘的问道。
徐宁看向四周,说道“我等为先锋,如何退的?何灌不过千人,还是残兵,我等小心些不杀何灌便是。”
董平点点头,抬头喊道“何老将军,吾等刚刚看到还有金兵残军逃入寨中,你不让吾等进去,难道和金人有勾结?全军听令!给我冲!!”
说完,董平一夹马肚,一马当先冲向之前金兵打开的缺口,何灌看的眼眶欲裂,怒吼道“贼子敢尔!”手中连珠箭齐射,只看到三支箭矢如同一条线般飞向董平。
董平早就知道何灌神射,哪里会不防着,何灌才举弓,他就猛地一勒战马,三箭齐至,董平一枪打掉一支,最后一支实在躲不掉,一个铁马桥,箭矢擦着董平的鼻子飞了过去,由于太快,董平的鼻子上居然被磨的渗出了血珠。
董平身后一小将大喝道“老贼看箭!”也是一箭飞出,何灌暗哼一声,也不躲闪,一手抓住,拉弓而射“还给你!”
董平身后那小将没想到何灌居然如此厉害,躲闪不及,一箭射中肩膀吃痛落马。
何灌用的是步弓,他又神射,射程比骑在马上的董平等人多了数十丈,在这数十丈内,只有他射人,哪里有人可以射他。
“再敢上前!定斩不饶!”何灌希望能用自己的神射吓住董平等人,却听到董平等人齐声喊道“冲!”,何灌不过一人一箭,看着这如同潮水般冲来的骑兵,就和刚刚面对金人一样的无助,而那些宋兵面对金人有的还有一些保家卫国的使命感,面对同为宋军的平阴军,却怎么也提不起作战的勇气,因为是个人都知道,这战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何灌还想射箭,却发现数十只箭矢向自己飞来,何灌的箭射的远,却也拦不住冲锋的骑兵。
当董平的骑兵冲入牟驼岗时,何灌叹了口气,让左右军士放下兵刃,此时再战,不过是让麾下军士白白送死。
“罢了,好歹也是宋人。”何灌心中哀叹一声,手中的弓也重新下了弓铉。
藏有战马两万有余,粮草百万的牟驼岗落入梁山手中。
董平等人一边清算粮草战马,一边将投降的宋军和原来岗内的官吏民夫集中起来,听着同为宋话的呼喊,这些人中不少还想出言威胁,说自己什么什么人是开封的大官,凡是这样不识时务的均被拉出来用马鞭吊打一顿,其他人顿时老实了起来,知道这些虽然也算宋军,但好像和朝廷并不是一伙的。
“何老将军,失了牟驼岗,朝廷必将放不过你,何不投入我平阴军中?”董平和徐宁对着何灌齐齐抱拳说道。
何灌眯眼道“你等欲反乎?”
董平咳嗽一声说道“吾等均为宋军,如何说反?”
“既然你等也是宋军,这牟驼岗在宋军手中,,如何能说失?”何灌反问道。
有的事情能做,不能说,虽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牟驼岗的物资战马对于朝廷来说就是失去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平阴军是叛军,是反贼。
何灌带着残军离开了,物资自然是带不走的,何灌也没有自讨无趣。
——金军大营
郭药师带着伤回到了金兵大营,他披头散发,甲盔斜带,脸上都是血迹,看的完颜宗望都是一愣。
“郭药师,你这是怎么回事?”完颜宗望一边让左右扶着郭药师坐下,一边问道。
郭药师一边哀嚎着,一边说道“回大帅,吾等中计了,那牟驼岗确实没有什么防备,不过是何灌带着一千余人,只一炷香的功夫,我军就攻破了牟驼岗。
却没想到,原来平阴军的援兵已经到了,那种师道令平阴军背刺我军,我军大败啊,我还被平阴军大将董平刺伤了。”
“平阴军!”完颜宗望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鲁智深昔日的一言一语。
“大帅,这平阴军难道很厉害?”董才没听过平阴军的名号,好奇的问道。
完颜闍母阴沉着脸说道“这平阴军就是当年的梁山贼寇,他们兵多将广,号称十余万,宋国朝廷久攻不克,无奈将其招安,后其贼首姜信之又借口高丽内乱伤了宋人,起兵攻之,此时的高丽说白了就是那姜信之的私人领地,我率兵守卫老土,就是防备平阴军的。”
完颜宗望点头道“如果是平阴军到了,那么郭将军有此一败也是正常,听闻平阴军还东渡倭国,想来实力比当日更盛,如果平阴军帮助宋国守开封....”
完颜宗望的担忧让一人拍案而起。
“大帅为何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末将不才,刚刚听闻平阴侯不过五千,我也率五千人,不夺回牟驼岗,绝不回来见大帅!”董才拱手喝道。
边上的金将看到董才一个汉儿也如此勇武,也不甘示弱的纷纷请战,完颜宗望摇摇头说道“我的师傅也是平阴军中战将,我是徒儿,岂能有不亲往之理?传令三军,兵发牟驼岗!”
——开封
“牟驼岗!牟驼岗啊!!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了?”赵桓发狂的在大殿中走来走去“那里有两万多战马,上百万的粮草囤积,你们居然就这样丢了?”
“哎,这平阴军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叫来的,还说他们会忠君报国,官家,现在看到了吧?这平阴军和当年的董卓有什么区别?”耿南仲阴森森的看向李纲说道。
李纲心中叫苦,但还是出列说道“官家慎言啊,平阴军本为勤王而来,牟驼岗之事根据何灌之言,平阴军也是恰逢其会,援助何灌,如其真有反意,哪里会和金军拼命呢?要知道此时的金军,必然大怒,要进攻平阴军。”
“这就是他们的阴谋!”耿南仲继续对赵桓说道“官家,之前李棁回报,金人不是不愿意和谈,只是觉得我等没有信义,希望能派一皇族之人前往商议,官家请想,如果宋金太平,平阴军一向听调不听宣,必然是我朝下一步要铲除的心腹大患,其之所以主动进攻金军,正是为了让朝廷和金国死战到底,好渔翁得利啊!”
赵桓点了点头,李纲奇道“李棁回来了?为何微臣不知?”
赵桓抚须道“爱卿刚正,故而先不告知。”
李纲心中有气,拱手问道“敢问官家,不知道金人开了什么条件?”
耿南仲笑道“虽然苛刻了一些,却是表明了态度,一是金宋从此为伯侄之国,效仿昔日辽国旧事,二是遣送燕云汉儿,不得再有阻拦推脱;三是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四是要金五百万,银五千万,牛马万匹,绸缎百万匹。”
“胡闹!”李纲厉声叫道“祖宗土地,焉能拱手让人乎?何况太原三地名为三镇,但如失此三地,十余州府皆陷敌手,如今勤王之师云集,只要再拖延一些时日,届时金军身陷重围,想回去都不能,再谈和方为上策!”
“再等些时日?等何人?姜信之吗?”耿南仲反喝道“官家!自古攮外必先安内,如今看来,平阴军已有反志,我朝当按兵不动,坐看金军和平阴军交战,待两虎相争疲惫后,以金银退金兵,以禁军灭平阴!”
赵桓拍掌道“妙也!当如是,只是金人不信我等,该当如何?”
耿南仲继续出主意道“土地之事,大可言朝中争论,金银之事,可言国库空虚,请官家下旨,令百姓募捐,开封富甲天下,如此朝廷无需出力了,再说皇族...还请官家自决。”
“官家,万万不可啊!”李纲听着急忙喊道“如此开封必将大乱,勤王兵马也会和朝廷离心离德的!”
“李纲!你这么维护平阴侯,你和平阴侯到底是什么关系?”耿南仲图穷匕见,指着李纲道“官家,微臣担忧李纲和平阴侯有所勾结,请官家令其归家不出!”
“耿南仲,你!”李纲指着耿南仲骂道“本官为大宋,为官家,为开封上下竭尽全力,近月来无一人睡过两个时辰,你安敢辱我?”
说着,李纲直接扑了过去,压着耿南仲就是一阵暴打,看的赵桓目瞪口呆,好一会才让武士进来把他们拉开。
看着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的耿南仲,赵桓不由撇了撇嘴,觉得耿南仲虽然忠心,却不堪大用。
赵桓安抚李纲道“李爱卿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平阴侯的忠心满朝却不放心,如今平阴军吸引了金军注意,无论成败,都是大功一件,如平阴侯当真是忠心耿耿,日后归还牟驼岗战马粮草,日后自有封赏,如其不归还,爱卿也莫要再说其他了。”
赵桓安抚了李纲后,却还是用了耿南仲的计策,对开封百姓摊派募捐,凡是中户及以上家庭,均有分摊,多则数千贯,少则数百文,开封上下顿时哀声四起。
陈东等人知道是耿南仲出的主意,再次上书朝廷,要求用李纲,不用耿南仲,赵桓大怒,令李纲自行处置,李纲无奈下令抓人,秦桧得知后急忙前来劝阻,却被李纲喝退道“如今之计,当在退敌,太学生不断上书,只会让朝野军心大乱。”
秦桧叹了口气,不再劝阻。
开封城中乱成一团,自然没人去牟驼岗,也更加没有人去阻拦金军,完颜宗望一路顺利的来到了牟驼岗下,看着面前这个被树木围绕起来的山岗,听着郭药师说山岗内囤积的粮草和战马,众多金军眼睛都绿了,一路走来,完颜宗望都没有让金军做过屠城的事情,他们早就想大开杀戒像疯了。
完颜宗望也觉得需要让军队的欲望释放一下,他指着牟驼岗说道“众将士听着,如能攻下牟驼岗,除了战马外所有物资,所有人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