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趁着李景武去了京师禀报公务,公孙白早早地便来到了李夫人的厢房外候着。
李夫人一出来,看到等候多时的公孙白,疑惑莫名:“白儿,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公孙白忙行了个礼,道:“义母。这快到林家人的忌日了,我想去拜祭一下他们。”
“这个……”李夫人面色犹疑:“现在去,来得及吗?会不会耽误了比武的日子”
公孙白不禁苦笑,纵然耽误了,也无大碍吧,反正以自己的武艺,即使参加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暗叹一声,转移话题道:“白儿有这般感恩之心,做母亲的也很欣慰,既然如此,那你早去早回吧。路上须加小心,去拿匹快马,多带些盘缠。”
“多谢义母,我已经收拾妥当,即刻便出发,定不会误了出访的。”
公孙白拜别李夫人,牵着马走出了府门。
“白哥哥~你要去哪?”
如琴瑟轻奏,清脆的女子之声由远而近。公孙白回过头,只见一女子正向自己飞奔而来。并不刺眼的日光下,薄如蝉翼的青衣素袍隐隐透出下面的肌肤,桃花瓣色的发带随着飞奔的较小身躯肆意飞舞,比发带更璀璨的,是那张娇嫩甜美的俏脸,既有孩童的稚嫩,又显现着豆蔻年华的冶艳。
奔跑间,那素袍渐渐敞开,隐隐露出下面遮羞的大红肚兜,那挺拔的女子象征随着身躯奔跑而不住跳动着,只引得那些见到的男子们心神荡漾。
公孙白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个被他吸出毒血救了一命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白哥哥,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要出门啦?是不想见到我这个妹妹吗?”
来人正是李戀晴。
公孙白连忙摆手:“我哪敢呢?晴儿,我这是有正事呢。”
“哼,什么正事儿?带上我一起去,跟着二妈妈他们在杭州整天待在屋里,根本没有游玩到,可闷死我了。白哥哥,你要去哪带上我一起吧。在这将军府里我都呆腻了。”
说着,李戀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俏丽的神情煞是惹人喜爱。
前些日子,李家二夫人因为肺疾,远行杭州求医。因其没有子嗣,担心她路上苦闷,李景武便让小女儿跟随陪同着,在杭州一呆便是三个月。
公孙白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我此去不是为了玩闹的。很快便回来,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李戀晴噘着嘴,气鼓鼓道:“哼,牧哥哥不陪我,连你也不陪我,我去跟义父告状去,让他给我做主!”
公孙白犯了难,虽然带她去未尝不可,但这个妹妹的性子,实在是野得很,照顾起来格外麻烦,说不准,让她同行,得花多少时日才能回来了。
李戀晴见公孙白不言语了,仿若阴谋得逞一般地咧嘴笑了起来,上前抱住了公孙白的胳膊,一边摇着一边祈求道:“好嘛好嘛,白哥哥,你就带我去嘛……我是在是闷得慌啊,你若不带我去,我可真就告诉爹爹了。”
公孙白纠结着,忽而计上心来。
“好好好,晴儿,我带你去便是。你先去账房拿些盘缠,我在这里等你。”
“真的!谢谢白哥哥!你等我,我很快就来。”
李戀晴喜形于色,小小的脸蛋因为喜悦更加红润了几分。听着公孙白的话扭头便往府里跑。
可刚一踏进府门,李戀晴便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
再一回头看去,公孙白已经策马扬鞭,一溜烟跑得快没影了。
李戀晴即刻间有些傻眼,匆匆追去,可哪里追的上疾驰的快马,只能半途停下,站在原地气呼呼地一跺脚,向着公孙白远去的方向满肚子不忿。
“哼!白哥哥你骗我!我再也不理你啦!我要去跟爹爹告状!”
林家人虽曾是金陵城中的大户人家,但祖籍并不在此,而在灵寿。这上上下下三十余口人横死后,官府感念他们曾经的善举,在灵寿给他们设了衣冠冢,若真是去那拜祭他们,即使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少说也得一天一夜的功夫,才能到达灵寿。
一路疾驰,半刻不歇,接近晌午的时候,公孙白才算暂且停下,在山野林间的一家小店暂且歇脚。问过店家小二方才得知,这里已是路上唯一的一家客店,再有两三里地,便是黑虎林。
公孙白记忆中的那些画面,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想当初,林家上下三十余口人,出游邯郸,而公孙白也在这队伍之中,去时还是好好的,没想到归来路上,就在这黑虎林里遇到了绿林山贼。
那些个山贼总共有五十多号人,为首的是个高个儿,脸上带疤,左眼处有块青色胎记的恶汉,一上来便吆喝着,让手下把林家人给团团围住。林家队伍中不乏身负武艺的护卫,这山贼队伍虽然人数众多,但除了为首几人,其他的都是一些矮小瘦削的家伙,林家家主本想横下一条心,号令众人全力突围出去。
可没想到,双方还没真正地交上手,就听闻山腰上传来一阵嘶吼,霸道的咆哮声直把好几个胆小的山贼当即吓得跌坐在地上。众人看去,只见灌木丛中窜出了一只吊睛白额,浑身皮毛黝黑的老虎,那老虎身形庞大,爪尖牙利,即便是两只黑熊站在一起,也未必有它那般几乎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些个山贼一见到如此猛兽,当即吓得屁滚尿流,飞也似地逃离了。可林家人牵着好几辆马车,根本跑不快,且林家夫人患有伤病,无法急行,众人只能与那猛虎对峙。
本想着有这么多人在,这老虎多少也会有些忌惮,可没成想,它没有半分犹疑便冲下山来,对着那些个家丁疯狂扑杀。
黑虎动作奇快,那些人大多还没来得及将手中刀剑砍到它的身上,就已经命丧虎口。不到片刻功夫,便有十几个家丁倒地气绝。
唯有三个身负知武境界修为的领头护院站到了最后,手持水火棍,与之僵持不下,舍生忘死为林家家主与林夫人拖延时间。
那黑虎半天没能扑杀这三个护院,突然间一声低吼,浑身上下迸发出一股紫黑色的气劲,散发出阵阵骇人无比的气息。其中一个护院操棍打去,却被那黑虎只一掌,便被拍碎了头颅,横死当场。
其余的两个护院也在不到片刻功夫丧命,林家家主,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拿出剑来做殊死一搏,同样未能阻止,在黑虎的利齿下即刻身死。林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迈着蹒跚的步伐想要上马奔逃。
可她最终也没能逃离,连人带马,被那黑虎扑倒,怀中布包飞出,掉落在了已经倾倒的马车边上。
当时的公孙白,就躲在那马车底下。看着林家人一个接着一个惨死的画面,心跳得似要炸裂,浑身发颤,连呼吸都极力屏住,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看着那黑虎撕咬着林家人的血肉,当时年仅九岁的公孙白只觉滔天般的恐惧,躲在马车底下,咬着舌头,极力克制着,不让喉头发出一点声音,唯独恐惧的眼泪流淌不止。
也不知躲了多久,公孙白竖起两只耳朵细细听着,没再听到那擂鼓般的兽鸣,似乎已经填饱了肚子离去,这才敢微微动弹身子,把手,伸向那马车轮外的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