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玄带着朱微娖回到会馆落脚,已是天黑时分。许是伤势严重又一路劳顿,加之心中抑郁,才刚刚回到会馆,朱微娖便一头栽进了杨玄的怀里,却是昏迷了过去。杨玄不敢怠慢,忙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只见她脸色越发的惨白,叫唤了两声也不见答应。一时之间杨玄也不知道何如是好,安顿好她之后,便急忙出去找大夫,只是在附近转了一圈,唯一一家医馆也是人去楼空,想是逃难去了,杨玄却又不敢走远,现在已经天黑,万一遇到巡逻的兵丁盘问,恐怕又生变数。待赶回来时,已近子时了。
再看躺在床上的朱微娖,此时却是呼吸急奏,脸色变得异常通红,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光滑的额头,鬓角的丝丝黑发已被汗水浸透,凌乱的粘黏在她那细嫩的脸颊上面,杨玄下意识的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却感觉入手一片滚烫。
情急之下别无他法,杨玄只得从后院找来了一坛白酒,先是帮她清理了一下伤口,接着便用手帕沾着白酒,一遍遍的擦拭着她的额头,脸颊和双臂,约莫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感觉没有那么烫手了,这时才算送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大意,只是守在床边,时刻要用手量一下她的体温。
待再睁开眼的时候,却被一阵阳光恍的眩晕,好半天才犹自回过神来。却是到了午时时分了,原来昨天忙活了大半宿,竟靠着床沿睡着了,再醒来已经第二天了。
此时的朱微娖除了身体不再发烫,却不见有好转的迹象,依旧还是昏迷着,只有那紧皱的娥眉,显示着她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杨玄于是决定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而后随便叫了点吃食,又独自一人上街去了。
经过一天的混乱,街面上渐渐恢复了秩序,虽然没有往日车水马龙,人潮涌动的热闹繁华,但是相比昨天的冷清还是显得多了些生机。北京城的居民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城内各处贴满了闯军的安民告示,再看到到处巡逻的闯军官兵,一个个的也都是各司其职,并没有传闻中凶神恶煞,残忍暴虐的样子,顿时人心安定了不少,并且这城内的百万人口,每天的吃喝拉撒,都要上街来买办,不可能长期闭门不出。所以约一安稳,那些急需采购生活用品的,做着小买卖养家糊口的,还有些胆子大的出来看稀奇的,都活动了起来,倒让这座刚经历过战火的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几分风采。
杨玄此时心里着急,也无暇他顾,径直找到昨天的那家医馆,却见大门已经打开,却是心中一喜,走进里去,却见里面只有一个小厮正在清理桌椅,便上前说道“这位小哥,请问这医馆的大夫可在?”
那小厮正在心不在焉的擦拭着桌子,听见有人询问,抬起头来,看见杨玄焦急的样子,却是淡定的说道“今天一大早,这医馆里的大夫和药材,都被闯军一并征召去了,此刻却是没有大夫坐堂了,即便是有,恐怕看了病,也抓不到药了”
杨玄听了这话,先前的一丝喜悦顿时被浇的拔凉拔凉的,也不再跟他废话,便转身欲走。
“这全北京城的大夫和药材,都被闯军给征用了,到了别处去,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你也只能自求多福咯”那小厮看着杨玄转身,犹自慢悠悠的说道。
原来这闯军从西安一路打到北京,攻城掠地,部队多有伤亡,眼下占领了北京城后,部队终于可以休整一番了,这才召集了全城的大夫和药材,却是要去治疗军中的病号和伤员。
想通了此中缘由,杨玄心里却是忍不住骂娘了,失望的回到住处,望着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朱微娖,心里不觉升起了一丝歉疚,她本来应该是命不该绝的,不想却是因为遇到了自己,进而沦落到如此险境。思虑再三,终是定下计来,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今之计还是先保住她的性命要紧,其他的暂且顾不得了。
既然主意已定,杨玄当即找来了一两马车,把朱微娖扶上车后,自己径直牵着缰绳,往大街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