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马路边有一栋砖瓦房,院坝边上有一根松树。我走近那松树看看,发现边上还真的有一个神龛。
在我们黔北地区,在自己家房子外面修神龛的情形很难看到,可以说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没想到这户人家,会安一个神龛在此。
难怪那女阴魂罗红梅会说他家房子独特,没准这就是余大福家了。
说来也是凑巧,我这一路过来,发现几乎家家都已经关了灯,而这家人却连院坝的灯都还大亮着。不过,此刻我还能完全确定这就是余大福的家,得先去问询确认一下。
话说,大晚上的,去陌生人家里,还是有点不好整的。不过,既然事儿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干了。
我敲了敲房门,里面有个老妇的声音传来,她大声问是谁呀。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反问这是不是余大福的家。
没多久,屋内的老妇便来开了门,她警惕着瞄了我一眼,然后说正是余大福家,问我是哪个。
我说自己是乡场上的送货人,有人买了点东西让我送到他们家来。
她看了看我,嘀嘀咕咕道,这深更半夜的,还送啥货啊。她迟疑着,朝屋内喊道,老头子,有个小伙子说他是乡场里来送货的,这么晚才送来,你是不是买了啥大东西啊。
屋内有个老头的声音说,让她先喊我进屋去,把送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再说嘛。
老妇把门大开,让我进了屋。那老头正蜷在弹簧沙发上,嘴里含着铜烟杆儿。
那老头应该就是余大福无疑了,他吧嗒吧嗒的吸着烟杆嘴儿,吞云吐雾地问我送啥东西。我说,有个姑娘让我把这个给你们家余涛。
我看屋内就他们两个老人在,以为他们家小的余涛可能已不在人世,那罗红梅才让我送寿衣过来吧,顿时就安心了许多。
言毕,我便将黑袋子递给那老头儿。老头接过去打开一看,脸色忽然间然就沉了下来,把黑袋子往地上一砸,很愤怒地看着我,问我送寿衣给他们家余涛,到底是啥子意思。
看样子他们要将怒火发在我身上,我急忙说自己也是受人所托,前来送这东西,只是个跑腿的而已,送寿衣并不是我的主意。
那老妇瞪着我,问到底是哪个死龟儿这么缺德,大晚上的让你送寿衣给我儿,你这不是咒他死吗。她还咒骂说,死龟儿只敢找人来代送,咋个不敢亲自来送你呢。
就在这时,有个中年男人从隔壁屋子走了进来,满脸困惑地问他母亲在骂哪个。
我看见那中年男人,顿时眼睛都直了。眼前这男的,不正是一个多月之前,我来双龙乡在中巴车上遇到的那个男人嘛,也就是被罗红梅的阴魂抱着身子,我和爷爷想办法解救的那个男子。
见此,我不由得感叹道:“余涛就是你啊!”
那男人点了点头,不过却一脸的茫然,显然记不清楚我是谁了。我就说自己是个多月前在中巴车上,给他让位置,期间还丢过一个黄纸团给他的那个人。
他眼珠子转了转,如梦初醒般,露出微笑道:“哦是你啊,记得记得!后面你好像还撞邪了,在车内乱滚!”
听他这话我不禁面色一凝,暗自不爽,乱滚你大爷的,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那样。转念想想,倒也不能怪人家,他也不知道我当时在干嘛。
我心想,这世界也真是够小的,没想到冥冥之中,又遇见了此人,不过这次有点特别,是代当时抱着他的女阴魂罗红梅,来送寿衣给他。
他坐在边上,也是一番感叹,觉得我们真有缘分。我知道,这都是些客套话。应和着他,笑了笑。
他问我因何事来他家,沙发上吸烟的老儿愤愤不平,对那叫余涛的人说:“地上那口袋头的东西,你自己看嘛!”
余涛捡起袋子,拿出那件寿衣,顿时眼睛都绿了,前一分钟还面带笑意,看到寿衣后,立即就怒视着我,质问道:“小兄弟,这是你送来的?你几个意思!”
我面色镇定地点了点头说,东西是我拿来的不错,不过却是有人找我代送到了他家,真正要送这玩意儿给他的人并不是我。
余涛愣了愣神,一脸困惑地问:“那是谁让你送的?”
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可能瞒着,我想罗红梅让我送衣服,自然有她的打算。
我正准备回答是罗红梅让送的,可话还没出口,就从黑袋子里面掉出了一个红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压书”两个毛笔字。
在我们黔北农村,男女结婚之前必须做的一件事儿就是压书,也就类似于城里人说的订婚。压书纸上的内容一般会是男女双方的名字,生辰八字。
看到那信封我们都很意外,我意外的是罗红梅何时在袋子里放了它,我压根儿就没注意到。
余涛捡起那信封,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是罗红梅……”他惊恐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