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王艳茹焦急的询问,吴林生却是无可奉告,不是他不愿意说出来,是他回来的急,佛子岭镇子里是什么状况,他真的不清楚。
王艳茹见他不吭声,以为家人全都已经惨遭不幸,当即眼前发黑,人摇摇晃晃的,连带着她怀中的初九也一起往后跌去。
还好屋子里人不少,傻熊和周善军俩眼急手快,一个扶住了王艳茹,一个则抱住了小初九,这才没让这一大一小受到伤害。
周善军完全没有抱小孩的经验,初九被他从空中接住以后,哭得更厉害了,这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孙玉民过来接过了小家伙,虽然他也不是太会抱小孩,可相对于周善军来说,他算的上一个老手了,再加上小家伙一直迷恋着他这个爸爸,在他接过去以后,没多大一会儿,就停止了哭泣。
先前大家还都牵挂着小初九的安危,可见到她被孙玉民哄好以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了被傻熊扶到椅子上坐下的王艳茹。
所有人中间,周善军的担心和焦急是最多的,去接初九是他的本能反应,待孙玉民接过了小家伙,他立刻就奔到了王艳茹身边,大拇指按向了她的人中,口中还边喊着:“艳茹,你醒醒,艳茹,你怎么啦?”
其实王艳茹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因为急火攻心,才会突然昏厥过去,被周善军掐了人中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善军,我爹没了。”
睁开眼睛后,王艳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焦急的周善军,心中的悲伤正好对他诉说。
“不会的,有胡叔叔在,可以保护岳父大人逃出来的。”
周善军宽慰着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可这个安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哪还有什么信服力让王艳茹相信呢。
“对,他可以逃出来的,爹和干爹都能逃出来的。”王艳茹选择了相信周善军的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间焦急地对周善军说道:“善军,你快带人去接应爹,快带人去接爹。”
可是周善军并没有动,一脸为难的神色。
“你快去啊,晚了就来不及了。”王艳茹痛哭流涕地催促道。
周善军非常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哭泣,可是现在她的这个要求很难办到,如果有半分胜算,孙玉民都不会把辛苦大半年,花费了无数金钱和心血的杨树铺都给抛弃。
王艳茹看到了自己男人在偷偷地看孙玉民,立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在于这个自己喊孙大哥的男人,她挣扎着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到了孙玉民的身前,哀求道:“孙大哥,求求你救救我爹和干爹他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顾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倔强地跪了下去。王艳茹其实知道,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对自己那个为非作歹的爹有好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佛子岭早已经是他们的盘中餐。现在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如果不下跪相求,怎么会得到帮助。
王艳茹救父心切,压根就没有站到孙玉民的角度去考虑。
杨树铺都被舍弃了,为的就是保存实力,不去和鬼子硬拼,别说王得贵本身就十恶不赦,换作是一个大善人,孙玉民也会是一样的选择,他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用众多手下的性命去换取别人的生存。
“艳茹姑娘,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说。”
孙玉民既不能答应她带人去救,一旦松口了,带来的后续影响将是灾难性质的,就算是用二千人的队伍拼掉了鬼子的这个大队,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呢?杨树铺,甚至是扁担寨都会遭到疯狂的报复,而只是因为去救了一个百姓们深度痛恶的财主。孙玉民也不打算为了劝慰王艳茹,而去欺骗她和敷衍她,不光因为她是个女人,也不是因为她是周善军的妻子,作为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军人,他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所以在此刻,面对着王艳茹的哭求,孙玉民表现的很铁石心肠,只是宽慰她,让她起来说话。
王艳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可是作为一个女儿,哪里是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去尝试一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不管倒底能不能救出自己的父亲,至少是倾尽了所有的力气和能量。被人称为不肖子,让人看尽笑话的哥哥她要救,被人深恶痛绝,让人戳尽脊梁骨的父亲她同样也得营救,不为别的,只单单因为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只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妹子和女儿。
“孙大哥,求求您,让善军带人去接应一下我爹和干爹吧,如果没有援军,他们就算跑出来,也没命逃过来的。”
王艳茹哭得很伤心,让孙玉民也跟着很难过,他几乎都有些不敢面对她,倒是他怀中的初九伸出着自己的小手,似乎是想去抚摸正在哭泣的王艳茹。
“报告。”
指挥部门外又响起了响亮的报告声,孙玉民听到这个声音后,眉头有些微皱,倒是王艳茹像是找到救星一般,飞快地站起身来,转身往门口而去。
“进来吧!”
刘文智也听出了来人是王有财,虽然知道他的来意,也明白孙玉民的顾忌。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决定让王有财进来,听听他的想法和打算。
“孙长官,各位长官。”
王有财现在还是个编外的身份,他没有像其他新兵一样称呼孙玉民他们。“我听说了,佛子岭已被鬼子炮击和血洗,作为人子,我必须要回去看下,哪怕是给老头子收个尸,我也得必须回去。所以我是来向各位长官道个别,也请孙长官能允许我的此次离队,如果有财侥幸生还,还请您继续收容。”
孙玉民以为王有财会强行要求率部营救,因为他在部分皇协军投诚来的新兵中还是有点影响力,也有着小部分的心腹死党,如果他要强行带人去救,自己这边辛辛苦苦开展了月余的诉苦运动得来的成果,将会变得毫无意义。他特别的担心这一点,所以在一听到王有财的声音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可是听到了王有财的这番话以后,孙玉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些天的改造也是非常有成效,至少在王有财身上,他看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正是孙玉民他所希望能看到的。
他正想回应王有财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善军抢先开口了,他说道:“老大,我想陪有财一起走一趟,就算王得贵这个人十恶不赦,但他毕竟是艳茹的亲爹,是我的岳父大人。”
两人的话都说成这样了,如果自己再加以阻拦,就会显得很没有人情味,可是不阻拦的话,不是相当于把他们推向火坑,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王艳茹从来没有见过三哥如此的顾过家,也没有见过周善军如此坚定的表示过,本在哭泣中的她破涕为笑,欣慰地说道:“我在这等你们,如果你们不幸了,黄泉路上叫爹和干爹他们慢点走,稍微等等我,我马上就跟着来,记得你俩一定要等着我,要不我一个人会害怕。”
王艳茹的话如同一把小锥子一样,刺痛了孙玉民,被这番话说得他忽然间觉的自己似乎太过于无情。
王有财和周善军两个人把王艳茹搂在了中间,三个人拥抱在了一起,没有任何话语,有的只是王艳茹轻声的抽泣。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这一个拥抱过后,三个人有可能就是天人相隔,下一次相聚有可能就是在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