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天津卫被辟为通商口岸后,西方列强纷纷在天津卫设立租界,天津卫成为中国北方开放的前沿和近代中国“洋务”运动的基地。由天津开始的军事近代化,以及铁路、电报、电话、邮政、采矿、近代教育、司法等方面建设,均开全国之先河,天津是当时除上海外,中国第二大工商业城市和北方最大的金融商贸中心。
1937年7月30日,日本侵略军侵占天津,次日成立伪天津市地方治安维持会;12月17日,伪天津市地方治安维持会,改组为伪天津特别市公署。
在被鬼子占领初期,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天津卫的各个租界,日军是不敢进入骚扰和胡作非为的,相对于天津卫其他被占领的地方,现在的租界无疑就是人间乐土,人们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面挤,哪怕是各个租界都处于超饱和状态。
六子和燕儿带着孙玉民他们经过两三小时的驱车,来到了德租界的康迪亚科俱乐部附近。
作为租界最高档次的俱乐部,康迪亚科俱乐部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和有钱人,和上海的百乐门一样,俱乐部大门所在的街道上逗留着众多的闲杂人员,其中最多的还是蹲在某个角落里,看到有进入俱乐部或者是从里面出来的衣着鲜亮的人时,便突然间冒出来一大群,伸着乌黑麻漆的手,又或者是伸着一个破塘瓷碗围着乞讨的乞丐们或者是不是乞丐的乞讨者们。这还是中午这会,俱乐部还未营业,这样的人稍少点,只要一到夜幕降临,俱乐部华灯初上,那隐在角落里和黑暗中的乞丐会更多,即使是有着租界巡捕和俱乐部请的包着红头布的印度警卫,仍然是架不住这等阵势,每每都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会得到一些进出俱乐部的人们随手甩出的几张或一叠钞票,对于穷人家来说,这可是几天或者是一月的口粮,正因为如此,才会有着许许多多冒着挨上几棍或者是一顿毒打风险的人,盘旋在周边。
还没靠近那块区域,就看到一个黄包车靠近了小车,车夫轻声地对坐在副驾位上的六子说了一句什么。
孙玉民西装革履地坐在车后座,坐在了小丫头和陈莱中间,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简直就是一副败家子的模样。
“孙先生,姓王的还在里面,我们是等还是进去?”
六子转头问了一句,可是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轻,别人没听见,刚想再次发问,耳中却听到了一阵轻微地打鼾声。这是孙玉民的打鼾声,六子一下懵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谁,在执行任务中会半道睡着。以前听过孙玉民的大名,知道他曾经和鬼子打过的一些大仗,也清楚他在国军内部中有战神的称号,可是眼前这个睡着的男人,怎么可能和那威名赫赫的人联系到一起。
六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小丫头,没有得到回应后,又眼巴巴地看向了陈莱。
不像小丫头和陈芸那样会百般迁就孙玉民,陈莱这家伙伸出手就在孙玉民的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直把孙玉民从熟睡中疼醒过来,他一脸懵懂地张望了一下,揉着大腿,说道:“怎么了?到了吗?”
“孙先生,前面那个俱乐部就是王金平这几天常来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和那个德国人会面。”六子又重新说了一遍,他问道:“我们现在是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姓王的出来?”
六子说完话后,头没有扭回去,一直望着戴着墨镜的孙玉民,等着他的决定。
可是孙玉民仍是像没听到一样,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陈莱这下有点生气了,直接摘下了他的墨镜,叱责道:“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想替姐姐报仇,现在脑子里恐怕全都是那个女人吧。”
孙玉民没有理睬她,也没有恼怒她的无理,手指搭在嘴边作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手指径直地指向了康迪亚科俱乐部的大门口。
六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三辆小轿车,正往俱乐部门口开去。而俱乐部门口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几个黑衣人的簇拥下,正在有说有笑着。其中还有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外国人,几个跟班一样的人,提着一只巨大的皮箱,恭敬地站在那个外国人身后。
一看到俱乐部门口有人出现,忽然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几十上百衣衫褴褛的人,如潮水般涌向门口。与此同时,从俱乐部里面和边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二十个红布包头的印度警卫,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根大木棍,在三辆小车的外面组成了一个圈子,不停地挥舞着,当先的几个乞丐当即被打得头破血流,可尽管是这样,后面的人们仍是往前挤着,终于有几个满面鲜血的漏网之鱼冲了进去,跪在地上伸着脏兮兮的手,向站在俱乐部门口台阶上的那些人乞讨着。
正和外国人说话的一个干瘦的人看到这些乞丐后,从西装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往空中一洒,笑嘻嘻地在冲着外面喊着什么。
隔着老远,孙玉民都能清楚地分辨出,这个洒钱的家伙正是那个自己要千刀万剐的王金平,是沈发藻那个不成器的外甥。
他显得很高兴,洒了一把钞票后,又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钞票洒向空中。
这一下,让那些被印度警卫木棒震摄住的人沸腾了,哪里还管顾可能落在身上的木棒,蜂拥而上,挤破了印度警卫的那道圈子,抢夺着满地的钞票。
孙玉民不愿看到这种场面,索性又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杨树铺施粥的场面,虽然同样是乞讨,但绝对不会如此疯狂,虽然他知道,来这乞讨的人大都是被逼无奈,可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他内心疼痛不已,让他惋惜不已。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像是被刺激到一样,也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洒向了空中,又是引起一阵疯狂。
小丫头看到这一幕,口里也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洋鬼子,这样糟蹋我们中国人,有机会看我不捏死你。”
俱乐部门口的闹剧还在继续,可这边已经没人去关心了,因为车旁边又来了一个人,同样的又轻声对六子说了一句话:“水兵码头,五号仓库,他们要去那里。”
王金平和洋人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后,让手下协助印度警卫驱散了还在期待他们洒钱的乞丐人群,分别上了三辆车,往码头方向疾驰而去。
“跟上去。”
闭着眼睛的孙玉民嘴里冒出了一句话,这让陈莱有些惊讶,隔着这么远,警卫还在闹哄哄地驱散着乞丐人群,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车子的声音,可他却听到了,这不免让她刮目相看。
陈莱以为这是孙玉民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压根就没有看到小丫头在那边车子一开动时,就暗暗地推了孙玉民一下。
码头离俱乐部所在的威廉街不远,车子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水兵码头。
知道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孙玉民他们的车没有跟得太近,稍稍在外面停了一小会,才大模大样地开进了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