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知道这帮子兄弟们的想法,毕竟有陈莱在,添上他也会有些尴尬。所以也没有挽留,只是说道:“你先去把铁胆和东平叫来,我有事找他俩。”
“好的,老大。”
吴林生出去以后,陈莱直接就坐了下来,她故意把饭菜摆在茶几上就是不想让外人加入到他们中间来,果然吴林生有眼力劲,拒绝了孙玉民的邀请。
“姐夫,吃饭吧。”
陈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孙玉民碗里,然后就直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筷子不停地拨弄着碗中的米粒。
“你也吃呀。”
孙玉民一口气干光了一碗米饭,才发现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忙对她说道。
“我昨晚又梦到姐姐了,她说她很想初九。”
陈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滚动着泪珠,声音是哽咽的,泪水是晶莹的,连那张樱桃小嘴也是在颤抖着,让人看了特别的心疼。张全把她送到之后没两天就走了,他要回去协助邓秀芬,虽然陈芸他们已经逝去,但是这个小组的任务还要继续完成,让邓秀芬一个人留在上海,他放心不下。这是陈莱在张全走后的第一次流泪,她本来是个坚强的人,可她更是个小女人,也渴望着累了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有个肩膀能让她倚靠,有双大手能扶她一把。张全本来临时充当这个角色,可他一走,陈莱就完全陷入了“孤独”之中,如果不是有着小初九,她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
短短的一句话,熟悉的称呼,还有那个印在心里磨灭不了的名字,让孙玉民伸去夹菜的筷子停顿在了空中,就像时间已经定格了一样。
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对面的这个小女生,虽然她那伤心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可是自己却不能给到她一丝的帮助。
正当手足无措时,对面那个正抽泣的小女生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地挪到了他面前,闪动着那双还带着泪水的大眼睛,拉住了他的手往她胸口拖,嘴里在说着:“姐夫,我心好疼。”
眼看着手即将触动她胸前高耸的饱满上时,孙玉民忽然间像被电击了一下,清醒了过来,慌忙挣脱了她的手,起身就往外边走,边走边说道:“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陈莱在他出门时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孙玉民的背影一消失在门口,她那张清秀漂亮的脸立时扭曲起来,残留着泪水的眼睛里似乎是要喷出火,手中的筷子也被狠狠地甩向了门口,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狠毒:“孙玉民,总有一天我要你身败名裂。”
她似乎余怒未消,一脚将茶几踢翻,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碗碟摔碎的声音,夹杂着这个声音里的还有陈莱痛哭的声音:“姐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我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
孙玉民来到邓东平和傻熊他们封锁伪军和佛子岭民团退路的位置时,回荡在山中的枪响仍未停止。
虽然他被中午那件事所烦扰,可一上到战场,就像另外换了个人似的。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个标板,坚挺的脊梁,凌厉的眼神,还有从骨子里散发的威严和杀气,虽然没有穿军装,可是有几个军人比他还像个军人?
“老大,你怎么来了?”傻熊从一挺重机枪后面站了起来,笑嘻嘻地问道。
孙玉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眼前这道狭窄的隘口,默不作声。
不可否认,邓东平的眼光很毒辣,在这伏兵,配以重火力,前来攻击扁担石的伪军和佛子岭民团想要全身而退已几无可能。
要知道,从洪山水口寺连夜运来的可是全套日军制式重火力,不要说乌合之众的民团和伪军,就是霍山的鬼子来了,也休想逃离。
全歼前面在攻击扁担石的伪军和民团已是毫无悬念,可孙玉民开始矛盾起来,他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这样的胜利要它做什么,虽然他们披着狗皮,虽然他们在攻击山上的兄弟们,可他们毕竟还是中国人,毕竟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是刚放下锄头的穷苦人。
光听山谷中回荡的枪响,孙玉民就知道,攻击扁担石的伪军们损失肯定不少。明显是攻不上去的结果,难道指挥攻击的伪军军官看不出来吗?孙玉民不明白,这些同样是中国人的伪军军官们,怎么可以硬着心肠让几乎没有战术素养的士兵们一个个的去送死。
他们还在等什么?难道会突然冒出来飞机大炮给他们助攻?孙玉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鬼子有这个闲心用如此代价来收拾一窝土匪,倒不如对隔壁立煌的国军大部队发动攻势。
直到听到群山中开始回荡震耳欲聋的炮声,他才明白了,伪军军官们用士兵的生命去探知山上的火力位置,然后用迫击炮和掷弹筒攻击,借此来打通扁担石那条绝路。
炮声听起来是连绵不绝,可孙玉民知道,他们不会有太多的炮,声势之所以那么大,是因为山中的回音把这强度不算太大的炮击声响,扩大了很多倍。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些胆怯,山上的那些人会是一个什么感觉呢?
孙玉民开始有些担心,正欲带几个人上去看看时,捷克式轻机枪欢快的“哒哒哒……哒哒哒……”的声响又回荡在山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孙玉民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笑容,他知道伪军已是肯定无法攻取扁担石绝路了,自己唯一要考虑的只剩下是全歼他们,还是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