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勃艮第人这一次是彻底的疯了,面对我们所组成的龟甲阵,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试图将我们生生吞下。
进攻,这完全就是自杀式的进攻,一个接一个的勃艮第人在我们的盾牌阵前倒下,可是源源不断的人又补充了上来,似乎对于死亡来说,这不再是一个令人恐惧而畏步不前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竟成为了一种解脱。
女人,又是一个女人,她披头散发,犹如那骂街的泼妇一般,她怒吼着,声音尖锐地就好像那尖叫的土拨鼠。她就像是被恶魔附身了一般,嘴巴里不停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这个女人不断拍打着我们手里的盾牌,甚至踩着她脚下堆积起来的尸体爬上了龟甲阵,捏紧拳头,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往下砸。
“咚!咚!咚!”
毕竟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女人,她使出全部力气并不能撼动那盾牌分毫。她的存在只不过是给予了举盾的士兵几十公斤的负担,她就在我的头顶,我用角盔抵在盾牌的另一面,在不住击杀扑上来的勃艮第人的同时,我也要负担这个疯婆娘的重量。
她试图意识到了自己力量的薄弱,捶打盾牌是徒劳的无用功,她收手了,接下来注意力开始聚焦在那椭圆形盾牌层层叠叠当中的空挡,她看到了一张张布满鲜血的脸与染红的铠甲。她想她有办法了,只见她猛地伸手插进了那空当,用她那尖锐的手指甲拼命地抓挠着她所能触碰到的每一张脸。
“杀了她!上面,杀了她!”
在我的身后,被她伤害的士兵不住摇头躲闪她锋利的指甲,抵在我头顶的盾牌也因为那士兵的骚动而变得不稳定,似乎随时要撤开一样。我回过头来,看到他的脸被那个女人抓得满是鲜血,我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心想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如此造次了。
“放下盾牌!把这个女人丢下来!”
我抖了抖已经布满鲜血的骑兵剑,朝身后的士兵大喊,只见他是终于不堪忍受那女人的利爪还是什么,猛地抽开了搭在我头顶的盾牌。瞬间失去了平衡的勃艮第女人,就在她还来不及尖叫一声时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在我的右肩头并滚落下地。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看来这一下是给她摔懵了。
勃艮第人再一次扑了上来,我左手持盾猛地向前一推,推倒了还在试图扯我盾牌的勃艮第人,腾出右脚猛地踏在这个女人的胸口。
这女人哼唧了一声,我没有迟疑,反手握剑,剑尖朝下,就在我举剑即将刺下去的时候,我却迟疑了。因为我低下头,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那个勃艮第女人不住流泪的双眼,还有那被泪水打湿的苍白的脸。她同样看着我,颤抖的嘴唇不住吐露出哼哼唧唧地话语,我听不懂那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只是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来了。
我的脚狠狠地踏在她的胸口,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让她都喘不上一口大气。她应该是放弃了抵抗吧,空出来的双手竟然没有试图抓挠我的右腿迫使我松脚。她将右手轻轻抚在胸口,我脚踩的地方,就好像我踩疼了她一般。凌乱的头发,布满雀斑的苍白的脸,可是五官却是那么精致,连皱纹都没有。
“你的年龄还没有我大,为什么!”我问着,缓缓将脚向下移动,并将那剑尖抵在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是做了多少内心的斗争,手握着剑柄不住颤抖,过了良久也没有发力的勇气。
战争让女人走开,可是这个傻姑娘,为什么不逃命,反而见到了矛头偏偏要撞上来呢?我不能理解,心里面有一句话,只是在心里说道:“求饶吧,哪怕是缓缓摇一下头也好,我会原谅你的,我会放过你的!”
可是这个姑娘只是闭上双眼,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流淌过她那布满了泥土与血污的脸,消失在她身下的泥土当中。她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了,这个勇敢的女孩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死亡。
真的,这一次,真的不是我心里软弱,嗯,说软弱,也是那么一回事吧。这个女孩,我是在没有勇气夺去她的生命,最终,还是我服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