麹义看着骏马艰难前行,这样暗自在心里嘲笑着。伊尹漠把强大的军队等分为二,分为两支兵力大致相等的军队,分别自河岸南北向西强渡……他渡过河岸的时机挑选的不错,说实话就连麹义自己心里在见到这场雨之后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这种天气没多少人敢贸然渡河,但伊尹漠渡了,这是属于高句丽世子的胆气。
‘他的策略也不错,只是老子技高一筹。’
麹义在心里想,伊尹漠多半是打算将兵马一左一右越过己方布防,也许是想要上岸后再汇为一股,兴许是想要一前一后夹击己方军队。
这都不重要,因为麹义部下有三个营,而且三营战力各不相同、优劣亦不相同。度辽营兵装精锐,士卒招募时尽为摘选精悍之士,缺点是少于战阵经验,大战来临难免慌乱,因此麹义将他们布防居中,避免率先与敌接战;渔阳营兵装甲胄草率,但士卒都自幽州所募,大多通晓骑术,只不过眼下路面泥泞,昨日麹义才派人将他们的坐骑送回襄平,战力便散了一半,算是军中最弱;黎阳营老卒有数年乃至十数年从军履历,先度辽将军贾综与桥玄都比较重视这一营军卒,尽管在燕北继任前荒废年逾,但谒者赵威孙的本事不差,将士卒约束的很好。
也算是无心插柳,麹义用这种较为稳妥的战阵布置,原本还打算把三营当作口袋,高句丽军队自对岸强渡过来一脑袋扎进三营中间的空地,三面合击。却不想伊尹漠分为两部……这样好对付多了,渔阳营拖住对方一部向襄平溃退,麹义合二营五六千兵力打高句丽三四千是必胜。
打完南路,再四五千北上打两三千,照样还是稳赢的局面!
麹义领着度辽营迅速穿过数里距离,六个曲铺开了在战场上越过山岗,军士在视野良好的山野间布置金鼓,留一队羌骑义从环伺护卫麹义,轰隆的战鼓声响彻战场……度辽营的军士未至,听到战鼓声的黎阳营军卒便自军寨中朝远远围着营寨的高句丽军队杀出。
随着度辽营加入战场,高句丽南路军士根本不敢强硬抵抗,与黎阳营军士短暂抵抗后便缓缓朝着河岸退却。
眼见高句丽兵朝河岸退去,麹义当即挥动令旗,全军鸣金,二营军士又再度潮水般撤退,留下战场上几百具尸首……打生不打死,再向东撤他们便要撤向河岸,如果派出军士追击必然会使得高句丽军卒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进则刀兵加身,退则淹死在河里,偏将军部可不会给他们安然泅渡的机会。
不多时,黎阳营谒者赵威孙便领十几名亲随一路赶来拜见麹义,牢骚道:“将军为何要撤下,倒不如直接把他们撵下河里去,句丽国就是这副模样,性情坚韧好斗,这样他们还会再攻上来的!”
“等他们再自己攻上来吧,还有两千余人,这么多人奋死而战,代价太大……桓帝时的那场讨伐,也是这般模样吗?”
麹义清楚自己部下的赵威孙口中所说尽为实情。司马朗的这个姑父年轻时在桥玄部下亲自参与过桓帝时对叛乱的高句丽新大王伯固的讨伐,麹义所知晓高句丽的一切情况便是从他的口中了解大概。不过十几年过去,汉朝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句丽国中自然也是一样。
“沧海桑田啊!”赵威孙摇着头,脸上露出几分忧虑,道:“高句丽新大王那时还年轻,就像现在的伊尹漠一样,满脑子雄心壮志……便反叛我大汉,这部,这次又是这般局势。高句丽狼子野心,真是我汉家心腹大患!”
麹义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毛,问道:“赵谒者是觉得,句丽人就治不了啦?我跟你透个底,燕将军正筹备过些日子走海路袭击高句丽腹背,就算他们不来入侵我们,将军照样要在边境陈兵,威胁他们增派驻军,牵制他们使得国内空虚……这一次,将军说要直接打到他们国都去!”
“将军此话当真?”赵威孙猛地瞪大眼睛,十几年前那场仗不知死了黎阳营多少袍泽,换来边境三年安稳,“若有进攻高句丽的机会,将军务必让黎阳营出战!”
“伊尹漠啊,年轻人都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赵谒者,你年近五旬,是少有的长者啦。这么能这样当长辈呢?”尽管赵威孙比麹义大了二十来岁,可麹义开启口来照样满是调侃没有多少尊重,不过他口中的话倒是不让赵威孙着急,只是笑着问道:“不知将军以为如何才能做好一名长者?”
“像伊尹漠这种雄心壮志的小辈,做长辈的自然要教会他做人的道理,人世难安啊赵谒者!要告诉伊尹漠,人活世上,就他娘没有事事顺心的!”
赵威孙忍俊不禁地笑问:“比方说反叛大汉?”
“尤其是反叛!”麹义朝脚下啐出一口,满面倨傲道:“娃儿不老实,揍一顿,打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