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像是被他带去了那一年，无比清晰的旁观了所有的过程，也无比清晰的接触到了他的内心世界。

因为怕打扰他们的催眠过程，所以全程她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可是，她的心里，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那时候的他，是那样的害怕，那样的绝望。

可是，纵然是那样害怕，那样绝望，他却并没有放弃希望，他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嘶喊着，请求着，说他的爸爸一定会拿钱来的，让歹徒放开他的妈妈！

单双双突然就想起来有一次他发病，她让严寒破门而入时，他手里握着锋利的玻璃碎片，高喊着让他们走开，不要靠近他！

那时候，他也是回到了那场噩梦里吧？

他每一次发病，其实都是把那一段经历重新又经历了一遍？

蓦然间，她觉得心脏就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从18岁第一次发病开始，这么多年了，每一次发病都要经历一次那样痛苦的折磨，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他的嘶喊，他的请求，却并没有让歹徒心软，她听到他猛然发出一声绝望而高亢的吼声之后就突然瘫软了下来，紧闭着的眼眶内落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他浑身都在颤抖，两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一边落泪，一边咬紧了牙关，像是一头濒死的野兽一般，发出了压抑而破碎的呜咽声。

她甚至能听到他的牙齿摩擦时发出的咔咔声，他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的在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始终都是那三个字“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单双双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拳头，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有一刻，她甚至都有一种错觉，她会因为心太疼而死掉！

催眠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顾景之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顾炎生怕出意外，所以终止了催眠。

其实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顾景之却像是刚刚跑过一万米似的疲惫，浑身是汗，脸色也苍白如纸，清醒过来后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可是，他看向单双双的目光却依然温暖而温柔，他向她招了招手，“怎么哭了？过来。”

她摇了摇头，轻咬着嘴唇，“我没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个脸。”

问清楚了卫生间的位置，她便起身过去洗脸。

直到这会儿，她的心依然在一阵一阵的抽痛着，因为她想到了，让他经历了那么多痛苦，让他失去了母亲，还给他的心灵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的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用力的将洗脸盆里的水泼到了自己脸上，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如纸的脸上纵横交错的水流，却分不清，到底是泼上去的水，还是自己落下的泪。

怎么办呢？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对他了！

她的父亲是一个罪人！他活该身陷囹圄！他就算把命赔给顾家父子，那都是不够的！

可是，她呢？所谓父债子还，作为他的女儿，他犯下的罪，欠下的债，她是不是责无旁贷？

这样的她，还有什么资格跟顾景之在一起？

这样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幸福？